通风枢纽站里的日子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循环。外面是愈演愈烈的混沌低语和缓慢蔓延的腐臭瘟疫,里面则是归途会成员们日复一日的静默仪式和对索莫斯越发坚定的信仰。那道无形的“静止壁垒”似乎真的在起作用,至少那些漫无目的的纳垢感染者从未靠近过他们的藏身处。这小小的奇迹成了支撑他们信念的基石。
但生存物资的匮乏,像一把钝刀子,持续切割着他们的安全感。食物快见底了,净水更是珍贵得每一滴都要反复计算。不能说话的逃兵外出探索的次数不得不增加,每次回来,他脸上的疲惫和紧张都更深一分。他带回的消息也愈发令人不安:混沌战帮似乎在巢都上层区域建立了某种据点,活动更加有组织;而纳垢瘟疫的蔓延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如同不断扩大的污渍。
老 K-7 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他感觉自己像走在一条越来越细的钢丝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索莫斯的低语和指引依旧存在,但似乎也带着一种爱莫能助的凝滞感,那位遥远的神只自身似乎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这天,逃兵又一次溜了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他不仅带回了少得可怜的几块过期合成粮和半壶浑浊的滤后水,还带回了一个人。
那人跟在逃兵身后,动作有些迟疑,浑身裹在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斗篷里,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刚刚结痂不久的伤疤,从额头斜跨过鼻梁,一直延伸到下颌,让他原本可能还算端正的脸显得格外凶悍。他的一只眼睛似乎也在受伤时损毁了,蒙着一块粗糙的布片。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在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警惕而迅速地扫视着整个舱室,最后落在老 K-7 身上。
“他……在外面……快不行了……”逃兵急促地用手语比划着,指向那个疤脸男人,“我……我看他还有口气……就……”
老 K-7 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平静地打量着不速之客。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经历过残酷战斗后的戾气,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那种混沌信徒特有的、扭曲疯狂的气息。更多的是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这里是什么地方?”疤脸男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带着明显的戒备。他那只独眼紧紧盯着老 K-7,仿佛在评估对方的威胁程度。
“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老 K-7 回答得很简洁,没有透露更多信息。
疤脸男人哼了一声,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安全?这鬼地方还有安全可言?”他挪动了一下身体,牵动了伤口,疼得咧了咧嘴,倒抽一口冷气。“多谢你的手下……把我弄过来。但我不能待太久。”
“随你。”老 K-7 示意断腿的年轻人给疤脸男人拿一点水和食物。
疤脸男人没有客气,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又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那块硬得像石头的合成粮。吃完后,他靠在舱壁上,闭着眼睛休息,但那只独眼的眼皮微微颤动,显示他并未放松警惕。
归途会的其他成员都有些不安地看着这个新来的、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他的存在,打破了这个小团体内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宁静氛围。
晚上进行“沉眠仪式”的时候,气氛格外尴尬。几个人照常围坐,老 K-7 刚引导大家闭上眼睛,疤脸男人就发出了嗤笑声。
“搞什么鬼?祈祷吗?向谁?那个坐在黄金马桶上的老头子?”他的语气充满了讥讽和不屑,“他要是真能听见,这世界就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断腿年轻人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却被老 K-7 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寻求内心的安宁。”老 K-7 平静地说,没有解释索莫斯的存在。
“安宁?”疤脸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牵动了脸上的伤疤,表情更加扭曲,“外面全是想把你撕碎或者让你烂掉的玩意儿,你在这里寻求安宁?自欺欺人!”
老 K-7 不再理会他,继续引导着仪式。当那股熟悉的、微弱的宁静感开始弥漫时,喋喋不休的疤脸男人突然停了下来。他那只独眼猛地睁开,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周围,又看向闭目静坐的几人。
他感觉到了。
虽然很微弱,但那种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战场上的厮杀声和濒死者的惨叫声,似乎……减轻了一点。那种如同附骨之疽的烦躁和暴戾情绪,也像是被一层薄薄的、冰凉的纱巾轻轻覆盖住了。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真实得让他无法忽视。
仪式结束后,疤脸男人没有再出言嘲讽。他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独眼时不时地打量着老 K-7,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探究。
第二天,他的伤势似乎好转了一些,能够稍微自如地活动了。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开始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加固枢纽站那个狭窄的入口。他的动作很麻利,带着老兵特有的熟练和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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