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暴风雪,终于在黎明时分显露出疲态。呼啸的狂风渐渐止息,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无声无息地从灰白色的天空中悠然飘落,将整个世界彻底包裹在一片厚重的洁白之下。
破败的领主府几乎被积雪埋了半截,门窗都被雪堵得严严实实。院子里那点可怜的景致消失无踪,只剩下几道起伏的雪棱,暗示着下面可能埋着石凳或废弃的木料。
屋内,火塘里的火已经压得很小,只维持着不灭。墙角那捆由残破魔像送来的柴火,已经下去了小半。杨戬刻画的简陋引热阵依旧在顽强地运转着,以那几颗劣质魔晶飞速消耗为代价,持续不断地提供着那片仅能让人脚底不冻僵的微弱暖意。
老约翰蜷缩在火塘边打着盹,花白的头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连日的担忧和寒冷让他疲惫不堪,此刻难得的宁静让他终于能小憩片刻。
杨戬则靠坐在墙边,闭目凝神,努力调动着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感,尝试运转八九玄功,以期能更快地恢复一丝力量。在这朝不保夕的异界,每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活下去的保障。
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木柴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老约翰轻微的鼾声。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原本乖乖坐在温热地面上,摆弄着几块小石子的哪吒,似乎被窗外那异样的寂静和铺天盖地的白色吸引了。他手脚并用地爬到那个被木板钉死的窗户下,踮起脚尖,努力想从木板缝隙里往外看。
大片柔软的雪花粘附在木板外面,偶尔有几片从缝隙里钻进来,立刻被屋内的温度融化成一滴小水珠。哪吒伸出小手指,好奇地去接那冰凉的水滴,接到一滴,就缩回手,看着指尖的水珠,发出“咿?”的疑惑声。
他看了一会儿缝隙,似乎觉得不过瘾,又扭头看向门口。门也被积雪堵了大半,只在上方透出些微光。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在这个前世搅动四海、今世也能让魔兽腹泻的小家伙心里萌发。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手脚麻利地爬向门口。
他试图去拉那厚重的门板,但他的小力气显然不足以推开被积雪堵住的门。试了几次,门板纹丝不动。哪吒的小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开始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回头看了看闭目练功的杨戬和打盹的老约翰,似乎觉得指望不上。于是,他转过身,面对着门板,小嘴抿紧,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开始闪烁起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金红色光芒。
一种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躁动在他小小的身体里流转。他感觉有点热,有点憋闷,很想做点什么,把挡在眼前的这东西弄开。
他无意识地伸出两只小胖手,掌心对着那扇堵住他去路的木门。
嗡……
空气中响起一声极其细微的嗡鸣,并非来自杨戬的阵法,而是源自哪吒本身。两点微弱的金红色火星,在他掌心一闪而逝。
下一瞬——
呼!
一对仅有碗口大小、光芒却凝练无比、萦绕着丝丝炽热气息的风火轮虚影,骤然在他脚下浮现!那虚影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带来的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原本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的哪吒,只觉脚下突然生出一股轻灵炽热之力,小身子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前一冲!
他不是走,也不是跑,而是像一只被无形力量推动的小炮弹,嗖地一下,直直撞向了那扇木门!
“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木料断裂的脆响!
那扇本就腐朽、又被积雪堵住的门板,哪经得起这蕴含着微妙神力的一撞?门栓直接断裂,堵门的积雪被轰开一个大洞!
哪吒只觉得眼前一亮,冰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无数冰凉的、柔软的雪花,落在他热乎乎的小脸上,舒服极了。
他成功地“打开”了门!
“哇——!”小家伙发出一声充满惊喜的欢呼,瞬间忘了刚才那点小烦躁,被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厚厚的、洁白松软的崭新“玩具”完全吸引住了。
他咯咯笑着,迈开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扑进了那足以淹没他膝盖的积雪里,兴奋地打起滚来,小手胡乱地扬起雪花,洒得自己满头满脸。
屋内的动静立刻惊醒了杨戬和老约翰。
杨戬猛地睁开眼,恰好看到哪吒撞开门、扑进雪地的最后一幕,以及那在门口一闪而逝的、熟悉的金红色轮影。他的心脏差点漏跳一拍!
“哪吒!”杨戬低喝一声,瞬间起身冲到门口。
老约翰也被惊醒,看到大开的房门和涌进来的积雪冷风,吓得魂飞魄散:“小少爷!快回来!天哪!门怎么开了?!”
刺骨的寒风毫无阻碍地倒灌进来,火塘里的火苗疯狂摇曳,险些熄灭。屋内那点可怜的暖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杨戬顾不上责备,一步踏出房门,积雪瞬间没到他小腿肚。他看到哪吒正在雪地里撒欢,像个雪球一样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小脸冻得通红却满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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