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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混着粘稠的泥浆,从四面八方包裹上来,沉重地挤压着胸腔。每一次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吸气,都像是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肋骨断裂处反复剐蹭,带来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不断侵蚀着视野的边缘,将意识拖向无声的深渊。耳边嗡嗡作响,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只有自己血液滴落泥水、和心脏在绝望中疯狂擂动的微弱轰鸣。
要死了吗? 在这片污秽冰冷的黑沼泽边缘,像条野狗一样,被一头畜生的獠牙捅穿,流干最后一滴血? 不甘心…怎能甘心! 哪吒…那张粉嫩委屈的小脸在模糊的意识中一闪而过,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入杨戬濒临涣散的神智!
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属于战神最后的凶戾和不甘,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在他体内轰然炸开!他猛地睁大双眼,视线一片血红模糊,几乎用意志力强行撑开了即将永远闭合的眼睑!
映入眼帘的,是那片被猪王鲜血和疯狂搅得天翻地覆的泥泞地狱。那头巨兽就倒伏在几丈之外,庞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肉山,仍在剧烈地抽搐、喘息,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暗红的血液和泥浆从它身上无数的创口里汩汩涌出,汇成一片不断扩大的血洼。但它那双猩红的小眼睛里,疯狂并未褪去,反而因为濒死的痛苦而变得更加怨毒和暴戾!它死死盯着杨戬倒地的方向,巨大的头颅甚至还在艰难地、一下下地试图抬起,那对沾满血泥的恐怖獠牙,依旧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光泽!
而汤姆和其他几个猎手,正疯了一般朝着他冲来,他们脸上的表情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嘴巴张合着,似乎在嘶吼着什么,但声音却像是隔了厚重的水幕,模糊不清。他们的速度太慢了!太慢了!根本来不及!
猪王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正在凝聚,那致命的獠牙最后一次扬起的轨迹,正正对准了他的心脏! 动起来!快动起来! 杨戬的意志在疯狂呐喊,但身体却如同被冰封的铁块,沉重得不听使唤。肋骨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虚弱,彻底剥夺了他最后一丝反抗的力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如同慢放的噩梦,清晰而绝望!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生死刹那——
“爹爹——!!!”
一声尖锐到撕裂空气的、充满了无尽惊恐和撕心裂肺般委屈的稚嫩哭嚎,如同破晓的第一道利剑,猛地刺破了黑森林死寂的压抑,也狠狠撞入了杨戬嗡鸣的耳膜!
是哪吒! 他怎么来了?!玛丽呢?! 杨戬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地转动眼珠,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几十步外,一株被狂风刮得歪斜的老铁针松下,玛丽脸色惨白如鬼,瘫软在地,显然是被吓破了胆,连哭都哭不出来。而她怀里,那个小小的、穿着不合身皮袄的身影,正拼命挣扎着,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两只小胖手,哭得撕心裂肺,小脸上全是惊恐的眼泪和鼻涕!
下一秒,异变陡生!
嗡! 一道灼目的、仿佛凝聚了夕阳最后炽血的赤红流光,毫无征兆地自哪吒胸前爆发而出!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瞬间挣脱了襁褓的束缚,迎风便长!
是混天绫!
那原本温顺缠绕的红绫,此刻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灵压!绫身赤霞流转,符文隐现,发出一阵阵低沉却威严的嗡鸣!它根本不需要任何指令,化作一道撕裂幽暗森林的红色闪电,跨越数十步的距离,速度快到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目标,并非那扬起獠牙的猪王头颅,而是它那粗壮如石柱、正踏在血泥之中、支撑着它最后挣扎起身的后蹄!
唰! 赤红色的光芒如同最坚韧的捆仙索,精准无比地、层层缠绕而上!将其死死束缚、勒紧!
“嗷呜——!!!” 猪王发出一声完全变了调的、混杂着极致痛苦和惊骇的惨嚎!它那凝聚了最后力量、即将发动的致命一顶,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打断!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如同被砍断了承重柱的破屋,轰然一声再次重重砸进泥泞里!溅起的血水泥浆高达数尺!
那对致命的獠牙,几乎是擦着杨戬的鼻尖,狠狠砸落在他面前的泥地中,深入尺余!冰冷的死亡气息激得他皮肤一阵战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哪吒哭喊,到混天绫飞出束缚猪王,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汤姆等人刚刚冲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伸手搀扶,就被这突如其来、神迹般的逆转惊得目瞪口呆,僵立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脸上还保持着极度惊恐和绝望的表情,眼神却已完全被无法理解的震骇所充斥!
那…那是什么?!红色的…带子?!怎么会飞?!怎么能捆住发狂的猪王?!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那猪王虽然后蹄被缚,庞大的身躯倒地,但它生命力实在太过顽强,剧痛和濒死的疯狂反而激发了它最后的凶性!它那颗巨大的、布满血污和泥浆的头颅猛地抬起,发出一声怨毒到极点的嘶吼,竟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交错的利齿,拖着被捆死的后蹄,凭借着前肢的力量,还要朝着近在咫尺的杨戬疯狂啃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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