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们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不舍,停下手中的工具,喘着粗气,开始搬运那些沉甸甸的“希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泥污,写满了疲惫,但眼神深处,那点被强行点燃的微光,似乎并未完全熄灭。
杨戬没有随众人回去。他独自一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走向黑森林的边缘。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狩猎,而是寻找一种特定的树木——铁桦木。这种树木生长缓慢,木质坚硬沉重如铁,耐火烧,是制作简易风箱和加固熔炉的绝佳材料。记忆中,在洪荒世界,它常被凡人用作打铁铺的鼓风皮囊骨架。
凭借着残破天眼对微弱木属灵气的模糊感应和对树木特性的直觉,杨戬在森林边缘徘徊了许久。寒风穿过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咽的声响。最终,在一片相对稀疏的林地边缘,他锁定了几株表皮呈深灰色、异常粗糙、枝干虬结扭曲、透着一股沉凝气息的矮树。树皮坚硬如铁,敲击上去发出沉闷的“梆梆”声。
“就是它了!” 杨戬眼中寒光一闪。他放下弓箭,拔出腰间那柄粗糙的匕首。匕首的刃口早已在之前的狩猎和开荒中崩出了几个缺口。他深吸一口气,八九玄功那缕微弱的气感被艰难调动,凝聚于手臂!
嗤!嗤!嗤!
灌注了微弱神力的匕首,艰难地切割着铁桦木坚硬如铁的树干。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和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杨戬手臂发麻,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丝。但他咬着牙,眼神冰冷而专注,如同在雕刻一件绝世神兵。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树干上瞬间凝结成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砍下了几段碗口粗、长度合适的铁桦木主干。木质极其沉重坚硬,入手冰凉。他又削下几片相对平整宽大的树皮备用。
扛着这几段沉重的铁桦木和树皮,杨戬步履沉重地返回领主府。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荒芜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孤寂而疲惫。
领主府门厅内,气氛压抑而忙碌。
汤姆被安置在壁炉旁,那条被厚布包裹的断腿依旧散发着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气味。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堆放在门厅中央的那一小堆深色矿石,充满了属于工匠的、近乎病态的专注和忧虑。老约翰在一旁,用一把破旧的石臼,费力地捣碎着几块相对较小的矿石,试图将其砸成粉末,累得气喘吁吁。哪吒则被那堆黑乎乎的石块吸引,好奇地蹲在旁边,用小胖手戳戳这个,摸摸那个,小脸上满是新奇。
杨戬将沉重的铁桦木“哐当”一声丢在地上,震得地面微颤。
“大人!您回来了!” 老约翰如蒙大赦,放下石臼,擦着汗迎上来。
杨戬没有废话,指着地上的铁桦木主干:“锯开!按我说的尺寸!” 他又将宽大的树皮丢给老约翰:“处理干净,要软韧。”
“是!大人!” 老约翰立刻叫来两个还算有力气的流民,开始按照杨戬的指示,用那把钝锯艰难地切割铁桦木。刺耳的锯木声再次在门厅里响起。
杨戬走到那堆矿石前,无视了旁边好奇戳石头的哪吒。他蹲下身,拿起一块深色矿石,又拿起一块灰扑扑的劣矿,眉头紧锁。汤姆挣扎着,用木拐支撑着身体挪近一些,声音嘶哑而凝重:“老爷……这好矿……太少……杂质……还是太多……直接炼……恐怕……”
杨戬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块黑乎乎、奇形怪状的铁疙瘩。那是之前哪吒玩火炼出来的“杰作”。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掠过杨戬的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那块沉重的铁疙瘩!入手微沉,触感冰冷,天眼扫过,依旧有种模糊不清的异样感,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杂质。
“汤姆!” 杨戬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指着那块铁疙瘩,“认识这个吗?”
汤姆茫然地看着那块黑乎乎、形状扭曲的金属块,摇了摇头。
“这是‘料’!” 杨戬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锐利得吓人,“用它!掺进去!和矿石一起炼!”
“掺……掺进去?” 汤姆愣住了,浑浊的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老爷……这……这黑疙瘩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万一炼坏了……”
“炼坏了,就再炼!” 杨戬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总比炼出一堆没用的软铁强!按我说的做!把它砸碎!磨粉!掺进矿粉里!比例……先按一成!” 他没有任何理论依据,纯粹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直觉和赌博!
汤姆看着杨戬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又看看那块诡异的铁疙瘩,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还是被那冰冷的威压和内心深处那点不甘心的工匠之火压倒了。他咬着牙,重重点头:“好……好!我……我试试!”
他挣扎着,在老约翰的搀扶下坐到石臼旁。他指挥着老约翰,先将一部分深色矿石和少量劣矿混合着捣碎成粗糙的矿粉(这是无奈之举,好矿太少)。然后,他拿起那块沉重的铁疙瘩,用一块坚硬的石头,使出吃奶的力气,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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