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欣露的手指从接收口移开，指尖残留着微弱的震颤。那条与玉佩残片共鸣的信号已经中断，但她知道信息已传入系统。她的呼吸依旧浅而急，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体内灵力通道在断裂后重新接续时留下的裂痕。
厉煜圳察觉到她的动作停顿。他没有回头，但脚步向前半步，站到了她身前。他的身影不高大，却稳稳地挡住了监察使投影散发出的数据压迫。主控台周围的空间像是被压缩过，空气凝滞，唯有中央光屏还在缓慢滚动着避难所运行参数。
“我们有话要说。”厉煜圳开口，声音平稳，不带情绪。
监察使的虚影悬浮在半空，由流动的光纹构成，面部轮廓不断变化，仿佛无法固定一种形态。他的存在不是靠视觉确认的，而是通过意识直接感知。此刻，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发动清除程序，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等待数据流完成对新区域的扫描。
厉煜圳将加密数据包推入中央光屏。界面瞬间展开三层模型：第一层是全球灵力医疗点的能量输入输出比；第二层是患者基因链稳定性追踪曲线；第三层是生态损耗评估矩阵。
“过去七十二小时，灵力医疗系统共处理三十七例高危病例。”厉煜圳说，“平均康复周期缩短42%，碳排当量下降30.7%，基因震荡发生率控制在0.03%以下。”
数据流在监察使表面流转。他的光影出现轻微波动，像是内部运算正在调取原始协议进行比对。
“这些数据……属实。”监察使终于发声，声音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没有回音，也没有温度，“但你们忽略了另一个变量——时空波动指数。”
光屏切换。新的图表弹出，显示第七号节点患儿脑波与高维坐标之间的耦合频率。曲线呈锯齿状上升，峰值多次突破安全阈值。
“每一次治疗行为都在引发局部时空涟漪。”监察使继续说，“这不是修复，是扰动。你们在用短期稳定换取长期失衡。”
厉煜圳没有反驳。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陈述规则。但他也不能退让。
就在这时，金欣露抬起了头。
她扶着控制台边缘慢慢直起身，双腿仍有些发软，但她强迫自己站稳。眉心星图已经黯淡，但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她绕过厉煜圳，走到光屏正前方。
“我们接受监管。”她说。
全场静默。
监察使的数据流出现了短暂停滞，像是系统首次接收到未预设的指令类型。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迟疑。
“我们愿意接受监管。”金欣露重复，“但监管机制必须包含人类代表席位。清除程序启动前，需经双轨认证——一方来自你们，另一方来自我们指定的文明节点。”
厉煜圳侧目看了她一眼。这个条件超出了他们之前的设想。这不是求存，这是夺权。
监察使的光影缓缓旋转，数据流加速运转。他的存在开始向四周扩散，形成一圈低频震荡场，试图压制现场所有自主意识活动。
金欣露没有退。
她伸手调出终端界面，将云鹤传来的最新消息同步至谈判频道。红色警报框弹出：
【避难所能源效率下降】
【极限维持时间更新：48小时】
“我们还有48小时。”金欣露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证明这套系统不会失控。但如果你们现在清除，一切将回到原点。下一次觉醒者出现时，可能不会再有人类愿意配合。”
监察使的数据流突然收束。他的光影缩小了一圈，面容依旧模糊，但整体姿态出现了罕见的停顿。
“你是在谈判？”他说，“以毁灭倒计时为筹码？”
“不是筹码。”金欣露摇头，“是事实。我们不是破坏平衡的一方。我们是发现异常并尝试校准的人。如果你们只看到扰动，那就说明你们的监测系统本身就有盲区。”
她指向光屏上的熵能反馈模型，“看这里。每一次灵力释放都伴随着负熵输出，说明我们在吸收混乱，而不是制造它。真正的问题不在我们，而在你们设定的‘平衡’标准是否适用于动态演化系统。”
厉煜圳立刻跟进，“她提出的是制度性解决方案。不是逃避裁决，而是参与定义规则。你们需要观察者，我们也需要生存权。两者可以共存。”
监察使没有立刻回应。他的光影在空中静止，数据流陷入低速循环状态，像是正在进行跨维度通讯。
金欣露趁机调出新生儿监测系统的独立窗口。三十七个生命体征信号仍在跳动，频率趋于平稳。她将第七号节点的脑波数据单独提取，叠加到时空波动图谱上。
结果令人意外。
原本被视为干扰源的脑波信号，在特定相位下竟然与高维监察网络产生了共振抑制效应。这说明某些个体天生具备调节能力，而非单纯的风险载体。
“这不是偶然。”她说，“这些孩子不是漏洞，是接口。你们可以清除我们一次，但只要宇宙允许意识延续，就会有新的节点觉醒。与其反复重置，不如建立可持续的协作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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