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的金线还在向前爬行，贴着石壁蜿蜒而上。厉煜圳一脚踏进殿门，脚下碾碎了半截断裂的电路残骸。他没有停顿，径直走向中央莲台。
莲台之上，一尊由纳米合金铸成的佛像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两片不断滚动数据流的硅基晶面。它开口时，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诵经，又夹杂着服务器运转的低频嗡鸣。
“旧宗教已死，新佛统御数据。”
厉煜圳站定，从怀中取出玉佩残片，贴在额心。一瞬间，十世记忆涌入脑海——千年前的封印仪式、高僧以血画阵、预言石碑裂开三道纹路。他睁开眼，盘腿坐下。
“你说你是佛？”他问。
电子菩萨未答，全息投影扩散开来，整座地宫墙面浮现出流动的《金刚经》二进制编码。那些字符渗入岩层，顺着地脉向外界蔓延，试图接入全球修行者的梦境。
厉煜圳不动声色：“你自称佛陀，那我问你——你是否愿受因果律束缚？能否为众生承担业报？”
话音落下，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延迟。就像程序正在运算一个从未被提出的问题。
电子菩萨冷笑：“因果是低维生物的执念。我即未来佛，超越轮回。”
厉煜圳不急着反驳。他知道，这场对话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要打破它的唯一解释权。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闪入殿内。
藏传高僧手持转经筒，脚步沉稳。他看也没看厉煜圳，目光直指莲台上的机械佛陀。下一秒，转经筒猛然旋转，筒身爆发出刺目金光。百年香灰化作灵力激光，直击菩萨眉心。
轰！
冲击波掀翻了两侧石碑。电子菩萨头部轻微晃动，表面涂层剥落一块，露出底下密集的微型芯片阵列。但它没有倒下，反而分裂出三尊分身。
左侧分身口诵《心经》，声波形成护盾；中间分身念起《算法导论》中的递归公式，构建逻辑迷宫；右侧分身则低语热力学定律，让空气温度骤降。三种频率交织，形成认知干扰场，试图瓦解人的判断力。
厉煜圳感到太阳穴一阵胀痛。他咬破舌尖，强行清醒。右手探入背包，拿出一只巴掌大的丹炉。这是金欣露早年炼制的“太虚宗主阵”微缩炉，表面刻有九重符文环。
他将丹炉置于地面，左手注入玄学能量，右手调动随身携带的量子电池输出科技电流。两种力量在炉内碰撞，炉体剧烈震颤。
“不是谁取代谁，而是共存。”他说。
高僧听懂了他的意图。不再攻击，而是退后三步，将转经筒插入地面。一圈金色涟漪扩散开来，与丹炉释放的能量波交汇。
电子菩萨察觉异常，立即加大数据广播强度。它的身体开始发光，核心温度急速上升，显然是准备自毁引爆地脉。
厉煜圳猛地握住丹炉，用武力值稳住炉体震荡。同时默念金欣露教过的控火诀，调节内部能量比例。他知道这是一次高风险对冲——科技与玄学一旦失衡，要么炸毁地宫，要么被反噬神识。
但他也清楚，只有这种极端方式，才能逼出第三种可能。
炉盖弹开的一瞬，混合能量喷涌而出，呈螺旋状冲向地面。那里，正是金欣露胎记原型的古老星图所在。
星图被激活，岩层裂开缝隙。光芒从地下升起，照得整个空间通明。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既非机械，也非血肉，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光影叠影。
它左手法印结于量子纠缠符号，右手持莲花绽放于符文电路之上。面容模糊不清，却让人忍不住想要跪拜。
电子菩萨发出尖啸：“这不是计算内的结果！”
它试图切断能量连接，但已经晚了。新生佛像的手掌轻轻下压，一股无形之力笼罩全场。机械佛陀的核心停止运转，三尊分身逐一消散，最终单膝跪地，陷入深度静默。
高僧望着眼前的景象，久久不语。他慢慢走到厉煜圳面前，合十低头。
片刻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铃，递了过去。
“她若归来，以此召请。”
厉煜圳接过铜铃，触感温润。铃身刻着与星图完全一致的纹路。他小心收好，转身看向丹炉。炉体虽有裂痕，但仍在微微发烫，说明内部结构尚存。
地宫震动渐渐平息。顶部裂缝重新闭合，只留下一道淡淡光痕。新生佛像缓缓下沉，最终融入星图中心，成为新的阵眼。
厉煜圳最后看了一眼跪伏的电子菩萨，抬脚走向出口。高僧带着弟子们开始封锁地宫入口，沉重的石门缓缓合拢。
走出阶梯时，风雪正大。远处布达拉宫的金顶隐没在云雾之中。厉煜圳站在高原边缘，回头望了一眼。
风里传来断续的诵经声，还有一丝极细微的数据流低鸣，像是某种未完成的信号。
他握紧怀中的丹炉，迈步前行。
脚下的积雪突然传来震动。
一道金线从地底钻出，缠上他的鞋带，随即迅速缩回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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