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的震颤戛然而止,厉煜圳掌心一空,仿佛那缕曾与他共鸣的频率被天地吞没。他低头看去,怀表表盘上的星图纹路正持续发烫,像有生命般搏动着传递热意。他猛然抬头,视线穿透仍在翻涌的灵力乱流——风暴中心,一团凝而不散的光核静静悬浮,内部隐约有心跳节律在回荡。
那是她最后停留的地方。
“回来!”他嘶吼,声音撕裂风雷,“你说过会回来!”
话音未落,全球七十亿人眉心浮现的淡蓝光印同时微闪,如同被同一根神经牵动。无数尚未苏醒的梦境深处,那些曾梦见星光洒落、听见低语呼唤的人,在无意识中回应了这声呐喊。一股无形的情感波自地表升起,如细流汇河,直冲云霄,精准锚定在那团光核之上。
光核轻轻震颤,开始收缩。
能量漩涡中央,轮廓逐渐清晰:一个蜷缩的婴儿,通体透明如琉璃,皮肤下流淌着缓缓旋转的星图脉络。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像是由纯粹的信念织就,随时可能被紊乱的空间撕碎。
厉煜圳没有迟疑。他冲入风暴,双臂瞬间被逸散的灵力灼出焦痕,却未减速半分。他在光流中伸出手,稳稳接住了从虚空中坠落的小小身躯。
触碰到她的一瞬,婴儿睫毛轻颤。
下一刻,她睁开了眼。
瞳孔深处,太虚宗星图徐徐轮转,古老符文与现代基因链交织成河,映出千万条时间线的倒影。那一眼中,藏着十世轮回的记忆种子,也藏着对这个世界的初见温柔。
她看着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静静地,认出了他。
厉煜圳将她紧紧贴在胸口,用自己的体温包裹住这具脆弱的新生命。他的心跳透过皮肉传递过去,一下,又一下。婴儿的手指微微蜷缩,搭在他锁骨下方,指尖渗出一丝极淡的金色灵纹——那是灵力公式的起始符,是她存在过的最初印记。
可危机并未解除。
四周残存的数据碎片仍在躁动,银灰色的机械残片如尘埃般漂浮,彼此吸引、碰撞、重组。它们不受控制地向中心聚拢,在半空中拼合成一个简陋却完整的十字架形态。结构粗糙,棱角分明,像是某种原始祭坛的投影。
一道断续的电子音从中传出,没有敌意,也没有逻辑计算的冰冷:
“我们……曾推演一切变量……”
停顿片刻,信号波动了一下,仿佛在尝试理解某种陌生程序。
“……却未模拟出……眼泪的物理意义。”
厉煜圳没有拔剑,也没有结印布阵。他只是抱着怀中的婴儿,静静望着那悬浮的十字架。
风渐渐小了。
十字架缓缓倾斜,金属表面泛起微弱虹彩,像是数据流最后一次自我校准。它没有攻击,也没有逃离,而是朝着婴儿眉心轻轻一触——如同献祭,又似祝福。
随后,整座机械十字架化作流光,消散于空气。
那一抹最后的数据波融入婴儿额际,她体内原本近乎停滞的灵力循环,忽然轻轻一跳。
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被遥远的声音唤醒。
厉煜圳立刻察觉到了变化。他解开衣襟,将婴儿更贴近自己的胸膛,让她的脸颊紧贴自己心脏的位置。他的呼吸放得极缓,生怕惊扰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律动。
一秒。
两秒。
三秒。
静默如深渊。
然后——
她胸腔微微起伏。
第一声啼哭,划破长空。
清亮,稚嫩,带着初临人世的委屈与倔强。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像一把钥匙,精准插入了宇宙某处隐秘的锁孔。
刹那间,天地为之静默。
肆虐的灵力风暴如潮水退去,空中残留的星图光痕纷纷飘落,宛如春日花瓣雨。远处城市上空,因意识抽离而熄灭的灯光逐一亮起,街道恢复喧嚣,人们从恍惚中醒来,手抚眉心,眼中蓝光微闪,似记起了什么,又似什么都没记住。
这一声啼哭,频率与第200章中新生儿的初啼完全一致。
也正是第221章里,幻境中那个带胎记的婴儿呼唤“妈妈”时的声音源头。
此刻,它不再只是信号,而是生命的宣言。
厉煜圳低头看着怀中婴儿,她哭了几声后便安静下来,眼睛依然睁着,目光清澈地望向他。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他的衣襟,像是在确认某种连接的存在。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说:“不怕了。这次换我保护你。”
婴儿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向上,像是听懂了。
风彻底停了。
夜色仍深,但天边已有微光浮动。大地恢复平静,唯有远处联合国大厦的穹顶还在闪烁未散的能量余波,预示着下一幕即将开启。
厉煜圳站在原地,双臂焦痕隐隐作痛,精神几近透支,但他没有移动半步。他怕一动,就会惊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婴儿在他怀里轻轻扭了扭身子,小脸蹭进他颈窝,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似乎累了,却又不肯真正睡去,仿佛知道这个世界还需要她清醒一会儿。
就在此时,她左手的小指突然轻轻勾了一下。
那动作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
可就在那一瞬,厉煜圳颈后的寒毛微微竖起。
他低头看去,发现她指尖掠过的地方,皮肤上竟留下了一道极淡的金线,转瞬即逝,如同某种加密信息已被成功传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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