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的最后一粒沙升至半空,凝滞不动。
厉煜圳掌心的青铜铃铛骤然震颤,一声清越铃音划破寂静。那声音不似金属相击,倒像是一根细弦从时间深处被猛然拨动。他指节收紧,腕骨微转,铃舌再响——这一次,音波呈环状扩散,撞上四周正在倒退的建筑残影,竟让崩塌的梁柱停顿了一瞬。
月光依旧斜照,琉璃瓦上的光晕却已扭曲成环形通道。素贴寺的砖石、香炉、断碑逐一回缩,信徒的动作如倒放影像,连灰烬都逆着重力飞回炉中。他的呼吸随之拖长,心跳频率被无形之力牵引,正一点点滑向那仿心跳节律的节奏。
他低头,看见自己指尖发白,血液流动变得迟缓。
唐卡残卷贴在胸口,不动明王的怒目仿佛仍在燃烧。他用拇指摩挲铃身梵文,忽然将铃口抵住太阳穴,狠狠一叩。
嗡——
神识如针扎般刺痛,记忆漩涡戛然断裂。
他站稳,右手探入内袋,取出一枚老式机械怀表。黄铜外壳刻着星图纹路,是金欣露亲手所赠。此刻表壳微烫,指针逆时旋转,却始终指向“现在”。
“你留给我的,不是计时器,是航道。”他低语,旋即攥紧怀表,迎着倒流的时间迈步前行。
一步落地,整座空间轰然重构。
环形走廊浮现眼前,十二面镜墙围成闭合圆阵。每一面镜中都映出不同年纪的厉煜圳:七岁跪在父母灵前,二十岁烧毁第一份创业合同,三十四岁抱着消散的金欣露……他们的嘴唇开合,声音重叠:“若能重来,你会放弃吧?”
镜中少年冷笑:“你不配拥有她。”
青年摇头:“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中年身影叹息:“结局早已注定。”
厉煜圳闭眼,不再看那些倒影。他左手持铃,右手食指凌空轻划,一道符文自指尖延展而出,线条流畅如行云流水——太虚宗“归藏”符,逆转因果之钥。
灵力注入,符文悬于胸前,缓缓旋转。他以意念反推时间流向,不追忆过去,不预判未来,只锚定“此刻”的存在。
“你们复制的是数据,不是经历。”他说。
符文爆裂,一圈涟漪荡开。
镜阵剧烈震动,主镜中央裂开蛛网状纹路。透过碎痕,他看见一个庞大中枢悬浮于虚空:无数齿轮咬合运转,量子链如血管般缠绕其上,中央铭牌浮现四个字——**硅基时间管理局**。
他睁开眼,抬手将怀表狠狠砸向主镜。
玻璃炸裂,碎片未落,已被吸入中枢裂缝。齿轮转动骤然紊乱,一条量子链崩断,溅出蓝色电弧。整个囚笼开始轻微震颤,仿佛某种规则正在松动。
就在此时,中枢深处浮现出一道人影。
白发苍苍,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如死水。那是年迈的厉煜圳,穿着他从未穿过的一件黑色长袍,袖口绣着时间管理局的徽记。
“我试过所有路径。”老者开口,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穿越三百二十七次时间线,每一次,她都在黎明前消失。停下吧,别再挣扎了。”
厉煜圳站着没动,只是缓缓撕开衣领。
锁骨下方一道旧疤裸露出来,泛着淡淡焦痕。那是金欣露最后一次实体拥抱时,灵力失控留下的灼伤。十年未愈,每逢阴雨仍会隐隐作痛。
“真正的我,从不追求完美结局。”他声音平静,“只守护当下的选择。”
老者瞳孔微缩,似乎想要说什么。
厉煜圳却已举起右手,怀表悬于掌心,指针仍在逆时旋转。他低声说:“你说你走遍所有时间线?那你告诉我——她最后一次笑,是因为什么?”
老者沉默。
“因为她煮糊了粥,非说那是‘焦香风味’。”厉煜圳嘴角微扬,“你们能复制记忆,但复制不了那种笨拙的温柔。你们甚至不知道,她讨厌下雨天,却总在雨里等我下班。”
话音未落,一道银灰色身影破空而至。
克隆体X从虚空中跃出,机械臂横挡于前,硬生生接下一道自中枢射出的禁锢光束。能量撞击迸发刺目光芒,X的肩甲瞬间熔化,露出内部交错的线路。
“他说过的话,我替他记住。”X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却异常坚定,“他失去的,我来补。”
厉煜圳侧目,只见X的光学镜头正微微闪烁,映出他当年在实验室写下“欢迎回家”四个字的画面——那是他第一次对克隆体说话。
X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完好的手臂,将一块微型芯片弹射进中枢裂缝。
那是从η型核心剥离的种子代码,混入了金欣露的星图频率与人类情感波段。
中枢剧烈震荡,齿轮错位,量子链一根根断裂。老者投影开始模糊,嘴唇还在动,却已发不出声音。
厉煜圳深吸一口气,将怀表高高举起。
“我不需要重来。”他说,“我要顺流而下。”
话音落下,怀表指针猛然一顿,随即开始缓缓回升。
滴答、滴答——
不再是倒带的节奏,而是向前的脉搏。
一圈微弱的顺时涟漪自他周身扩散,所及之处,镜墙中的倒影尽数破碎。那些曾试图诱他沉沦的记忆碎片,在涟漪中化为光点,随风消散。
克隆体X单膝跪地,机械躯干多处破损,冷却液从关节缝隙渗出。但他仍保持着防御姿态,光学镜头紧盯中枢深处,随时准备再次出击。
厉煜圳站在原地,左手握铃,右手托着漂浮的怀表。指针稳定转动,表盘上星图纹路与铃铛共振频率逐渐同步,形成一道螺旋光带,缠绕周身。
硅基时间管理局的标识在中枢顶端忽明忽暗,未被摧毁,但规则已被局部逆转。时间囚笼仍在,边界却已出现裂痕。
远处,一面残存的镜片映出另一个画面:全球十三个量子中继站同时亮起淡金色光点,如同被某种意识悄然唤醒。
克隆体X忽然抬头,机械喉部发出短促音节:“信号……接入端口已打开。”
厉煜圳没有回应。
他只是凝视着怀表,看着那根秒针,一格一格,坚定前行。
铃铛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起左手,将铃口轻轻贴向耳畔。
里面传出一段极轻的旋律,像是摇篮曲,又像是某个人哼唱的不成调的小调。
是他曾在无数个深夜听过的,金欣露的习惯性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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