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欣露指尖的玉佩还在震颤,厉煜圳已经转身走向临时指挥帐篷。他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打了个手势,两名安保人员立刻封锁了通往库房后山的小径。卫星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声音平稳:“云鹤,调气象模型,F-33西侧坡体,七十二小时内降雨概率。”
“正在解析。”耳机里传来云鹤冷静的声音,“副热带高压脊线北移,西南气流增强,缅甸北部将迎来持续强降水。西坡岩层含水量已达临界值,滑坡风险等级——红色。”
厉煜圳点头,将数据同步导入平板。屏幕上,等高线图被染成暗红,一条细长的断裂带贯穿矿区主脉西侧,像一道即将裂开的伤口。
谈判桌设在矿主乌桑的主帐内。帆布顶棚下挂着一盏LED灯,投影仪正播放着中方提交的收购协议草案。乌桑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摩挲着断裂的佛珠,眼神飘忽。
“溢价15%,十年独家开采权。”厉煜圳坐下,语气如常,“我们负责技术升级、环保达标,并提供三名本地工程师海外培训名额。”
乌桑还没开口,桌角的加密终端突然亮起绿光。一段音频自动播放,带着美式口音的男声清晰响起:“乌桑先生,我代表北美联合资源基金,愿以25%股权入股,并附赠纽约期交所黄金对冲套利方案,确保您未来三年现金流稳定。”
是麦克。
厉煜圳没动,连睫毛都没眨一下。他知道这个人——华尔街出了名的操盘鬼手,擅长用金融工具撬动实体资源,惯于制造信息差收割地方势力。
乌桑嘴角微扬,看向厉煜圳:“厉总,这条件……比贵方优厚不少。”
厉煜圳轻笑一声,打开平板,投影切换。高清卫星云图铺满墙面,时间轴滚动显示未来72小时天气演变。他用红笔圈出西坡区域,标注出三处潜在崩塌点。
“再优厚的股权,也得有矿可采。”他说,“根据气象局和地质监测双重确认,三天后强降雨将导致西侧山体整体滑移。若不提前加固支护,整条主脉会被泥石流掩埋——届时,别说帝王绿,连毛料都挖不出来。”
乌桑的笑容僵住。
“你们怎么知道?”他低声问。
“我们观察到了。”厉煜圳淡淡道,“就像昨夜公盘上那块M-18一样,有些东西,藏不住。”
乌桑瞳孔微缩。他确实动过手脚——打乱编号、更换顺序,就是为了测试中方是否真有特殊手段。可金欣露一眼识破,如今厉煜圳又拿出精准到小时级别的地质预警,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否掌握了某种超常感知能力?
就在这时,麦克的声音再次从终端传出:“乌桑先生,天灾不可控,但资本可以。只要签了协议,资金两小时内到账,您随时可以撤离或转卖资产。而中方……能保证明天就开工吗?”
厉煜圳终于抬头,直视终端摄像头方向。
“我能保证的是,”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如果你们的资金真那么干净,就不会刻意绕开缅甸央行申报系统,也不会通过开曼群岛的壳公司走账三次才进入缅甸账户。”
乌桑猛地看向终端屏幕。
厉煜圳继续说:“更不会在上周五凌晨三点,向瑞士某私人银行转移一笔未申报的八百万美元资金。SEC目前还没立案,但如果我现在把证据包发给国际反洗钱组织呢?”
麦克沉默了几秒,随即轻笑:“有趣。我以为只有金融圈才玩这套。”
“我不玩套路。”厉煜圳合上平板,“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当成棋子。”
乌桑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原本以为自己周旋于中美之间,左右逢源,现在却发现,两边都不是善茬。而更可怕的是,厉煜圳似乎早已掌握他的底牌,甚至比他自己还清楚对手的弱点。
“我可以考虑你们的方案。”乌桑终于开口,“但需要时间评估。”
“你有二十四小时。”厉煜圳站起身,收起资料,“我们愿意把溢价提到18%,并承诺明日一早启动西坡加固工程。但条件是——今天签字,明天开工。否则,等雨来了,一切归零。”
他说完便往外走,脚步沉稳。
身后,乌桑盯着桌上仍在循环播放的卫星云图,额头渗出汗珠。投影里的红色警报区不断闪烁,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崩塌。
厉煜圳回到指挥中心时,雷虎已在等候。
“无人机巡检完成,西坡已有轻微位移迹象,建议立即部署锚索加固。”雷虎递上报告。
“通知工程队,明早六点进场。”厉煜圳接过文件,目光扫过窗外阴沉的天空,“另外,让云鹤持续监控麦克的信号源,别让他觉得我们只会讲道理。”
“明白。”雷虎顿了顿,“金小姐那边……”
“她还在感应玉佩的变化。”厉煜圳语气平静,“让她专注。这片山体不对劲,不止是地质问题。”
雷虎离开后,厉煜圳独自站在控制台前,调出矿区三维地形图。他放大F-33区域,发现地下有一段异常热源信号,深埋约三百米,温度远高于周边岩层。这不是地热活动的特征,倒像是某种能量聚集。
他记下坐标,标记为“待查”。
与此同时,乌桑的帐篷里,加密终端又一次亮起。
麦克的声音低沉下来:“别信他们所谓的‘加固’,那是借口。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矿,是地下的东西。你只要拖住他们,等雨一来,自然会有第三方出手。”
乌桑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报价,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
一边是看得见的钱,一边是摸不透的势。
而外面,风已开始变向。
云层压得更低,空气中弥漫着湿重的气息。远处西坡的岩石缝隙间,细小的泥流已经开始缓缓下滑。
厉煜圳站在指挥中心门口,手中握着一份尚未盖章的协议副本。他的目光落在西山坡上,那里,一台钻探机正缓缓展开支架,准备打入第一根锚桩。
忽然,腕表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查看,是云鹤发来的消息:“麦克切断了信号源,最后定位显示他曾接入缅甸军方内部通信频段。”
厉煜圳眼神一凝。
他转身走进控制室,拿起内线电话:“通知所有岗哨,提升戒备等级。今晚起,禁止任何非授权车辆进出矿区。”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紧接着,第一滴雨落下,砸在帐篷顶上,发出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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