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片融化的痕迹在证物袋内壁凝成一道暗红弧线,像被无形之火灼烧后冷却的烙印。金欣露将袋子轻轻推入抽屉深处,指尖沾了一缕残留的金属微尘,顺势在掌心划出一个逆旋符圈。断玉贴着腕骨微微震颤,不是预警,而是共鸣。某种阵法正在低频启动,脉冲节奏与昨夜地图上那点红圈下方的地脉跳动完全一致。
她走出宿舍时,校运会的横幅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主席台钢架已基本搭好,工人们正在调试顶棚遮阳板的角度。阳光穿过交错的金属梁,在地面投下层层叠叠的影线。她脚步未停,目光却在那些光影交错处多停留了一瞬:三道主梁投影恰好构成九宫中的“天心位”,而焊接节点的位置,分明是古籍中记载的“锁运钉”埋设点。
操场东侧看台已有学生陆续入场。金欣露绕到主席台背侧,假装整理参赛名单箱,实则借弯腰动作,指尖轻触一根垂直钢柱。追魂步法的余韵自足底升起,经涌泉、太溪直贯指尖。钢柱内部传来细微的震鸣,像是有血流在金属中缓缓爬行。她迅速收回手,袖中铜钱无声翻转三次,卦象落定:噬运阵,起于午时,成于未时,目标为全场集体气运。
苏诗雅不在现场,但她的手段一向如此。借他人之手布局,以规则之名行窃。那些手持荧光棒的学生志愿者,站位恰好分布在看台八个方位,加上主席台中央的广播系统,已构成完整的能量导引网络。若等到仪式高潮时引爆,全校师生的情绪波动将成为养料,被悄然抽离,汇入地下阵眼。
金欣露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小袋,里面是昨晚新制的灵枣糕。红枣蒸熟捣泥,混入晨露、灵芝粉与微量朱砂,表面用银针刻了北斗七星纹。她不动声色地走向三个关键观测席位,分别将糕点放进志愿者的物资盒里。“补充体力。”她微笑道,“今天太阳大,别中暑。”
第四枚枣糕她留在手中。这枚不同,内里嵌了一道精血符印,是她以《伏羲历算》中的“反熵律”推演而成,专克阴蚀类阵法。她绕回主席台正面,趁工作人员调整话筒高度时,将枣糕塞进支架底部的凹槽。那里原本用来固定备用电池,如今成了最隐蔽的阵眼替换位。
正午将至,阳光垂直洒落。顶棚钢梁的投影逐渐清晰,九宫格局完整显现。金欣露站在侧翼阴影里,掌心断玉温度升高,但不再是那种压迫性的灼热,反而像被暖流包裹。她知道,倒流已经开始。邪阵抽取的气运正通过灵枣糕反向输送,转化为温和的聚运场,悄然笼罩贵宾席区域。
厉煜圳出现在第一排中央位置时,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似在审阅,目光却忽然转向她藏匿枣糕的方向。他的眼神没有质问,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确认的沉静。金欣露没动,只是将左手食指在空中虚点两下,又轻轻拂过耳垂。这是他们之间临时约定的暗号:**“阵已调转,来源未清。”**
他微微颔首,低头继续签字,笔尖顿了一下,仿佛察觉到什么。那一瞬间,全场气氛陡然升温。广播宣布校长将额外颁发三项奖学金,金额翻倍,获奖者当场上台领奖。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情绪峰值即将冲破临界。
金欣露立刻掐算潮汐相位。此时若控制不当,残留的阵力可能借势反弹,伤及无辜。她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右手五指在地面虚摆成卦象,左手悄悄从衣袋摸出一枚铜钱,压在左脚鞋底与地面之间。铜钱受压,轻微震动,将一丝稳定频率传入地脉,如同给奔腾的河流加了一道缓流堤。
掌声雷动中,校长走上主席台,接过签字笔准备书写获奖证书。金欣露起身,快步上前,递上最后一份名单。“校长,还有一项补充信息需要备注。”她声音平稳,顺手将笔帽拧开,又拧紧。就在那一刹那,一道细如发丝的符线已附着在笔帽内侧,肉眼不可见,唯有在特定光线下才会显现出极淡的金色纹路。这道符不伤人,不扰神,只记录接触者的运势流向,未来每一次签署文件、握手交谈,都会留下痕迹,成为追踪苏家行动的隐形线索。
仪式继续进行,学生们依次上台领奖,脸上洋溢着真实的喜悦。金欣露退到主席台侧翼,望着阳光下恢复平静的操场,手中捏着那枚曾被厉煜圳碰过的灵枣糕包装纸。纸面微温,像是吸饱了日光。
她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断玉的震颤并未停止,反而在持续加深,频率变得紊乱。她低头看向脚下,鞋底那枚铜钱竟开始自行旋转,方向逆时针,速度越来越快。与此同时,主席台下方的地基传来极其轻微的嗡鸣,像是某种深层结构被激活。
她猛然抬头望向天空。
阳光依旧明亮,可就在那一瞬,她看见主席台钢架的影子在地面扭曲了一下。本该笔直的线条,竟微微弯曲,仿佛空间本身被拉伸了一瞬。
厉煜圳也在此刻停下笔,目光缓缓抬起,与她对视。
金欣露刚要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极短促的金属摩擦声,来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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