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已勉强站了起来，一手扔下意识地轻轻揉着被撞疼的胸口，柳眉微蹙，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担忧明显盖过了疼痛和委屈。
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严邵庆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关切与一丝后怕：“你…你怎么样？撞疼了没有？吐得这样厉害…？”
严邵庆喘匀了气，那股燥热感似乎随着丹药的呕出消散了大半，只剩下虚脱和满嘴苦涩酸臭。他这才有余裕细看这位被自己撞倒的宫女。少女容貌清丽，近看之下更显分明，只是眉头微蹙，显是胸口仍在作痛。
“我没事。倒是你…姐姐，真对不起！”
严邵庆真心实意地再次道歉，声音带着沙哑：
“方才是我跑得太急，没看路，撞疼姐姐了吧？实在对不住！害你也摔了…你…你伤着没有？”
严邵庆目光落在少女捂着胸口的手上，脸上满是愧疚。
少女见他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歉意，虽然自己胸口还隐隐作痛，但看他这副比自己还狼狈十倍的样子，尤其刚才那呕吐...心里的那点气恼也消散了大半，反而升起一丝同情。
少女看着严邵庆满嘴污渍、涕泪横流的可怜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少女感觉和自己那一撞应该脱不了干系…心里那份天生的善良终究占了上风。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掏出一方素净的棉布手帕，帕子的一角，还用青线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声音轻柔：
“给…给你擦擦吧。擦擦脸…会舒服些。”
递出手帕时，少女脸颊微泛红晕，眼神略躲闪，似乎还在纠结携带的手帕乃私密之物赠予这陌生男子是否妥当？
“他还小…”少女只能在心中如此的宽慰自己。
严邵庆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下意识的就接过少女的手帕。
“谢谢姐姐！真是…太谢谢了！”
严邵庆用那方带着体温的手帕仔细擦干净脸和嘴角，感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连带着心里的烦躁也平息了些。
“这手帕被我弄脏了，我…”
“没关系！”少女连忙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情愫，
“一方旧帕子而已。你…你好些了就好。”少女蹲下身，开始收拾散落的包袱。
严邵庆也帮忙捡起掉落的锦缎衣物，动作略显笨拙但却很认真，“姐姐今日真是谢谢你！也实在抱歉至极。在下严邵庆，在工部当差。
还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在哪一宫伺候？改日我定当好好赔礼...”
少女迟疑了一下，见他虽年纪不大，却身着官服，显是有官职在身。且他已自报家门，自己若不言明，反显失礼。
便低声回道：“奴婢…叫李彩凤，在尚衣监做些针线活计。严…严大人不必挂怀，奴婢真的无碍了。”
“别叫大人，唤我邵庆便好！今日多亏彩凤姐姐了，不然我这脸都没法见人。”
严邵庆掂量着手中沾染了污渍却依旧柔软的手帕，
“这帕子…我洗干净了再还与姐姐？”
李彩凤脸更红了，连连摇头：“不…不用了！大人留着用便是，或是…扔了也使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传来。
“哎呦！我…我的小严大人哎！您…您怎么一溜烟跑到尚衣监这边来了？
可…可累煞奴婢了！”
奉命跟着的小太监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扶着墙大口喘气。
小太监一瞧见严邵庆虚弱的样子和对面的宫女李彩凤，脸色立刻一沉，对着李彩凤便斥道：
“大胆！你是哪个宫的？竟敢在此冲撞了小严大人？你担待得起吗？”
宫里太监对低阶宫女，天然带着一种优越感。
李彩凤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了一跳，脸色瞬间白了，连忙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慌乱和委屈：“回公公的话，奴婢是尚衣监的李彩凤。
奴婢并非有意冲撞，是...是奴婢奉了张嬷嬷的差遣，正要赶着去给裕王府送新制好的春衫，裕王殿下那边等着要。
结果刚走到这儿，严...严大人就跑过来...”她瞥了严邵庆一眼，终是没敢说出“撞上来”三字。
她声音越说越小，眼眶又红了。
“好了好了，不关她的事！”
严邵庆赶紧出声解围，上前一步挡在李彩凤身前，对着小太监正色道，“公公误会了。
“是我自己迷了路，跑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她！是我连累她了，公公切莫错怪。”
小太监见严邵庆如此维护，又听说是去裕王府送东西的，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哦哦，原来如此！小严大人说没事了，那自然没事。李彩凤是吧？尚衣监既然让你去裕王府，那你赶紧忙你的去吧，别误了差事！”
“是，奴婢告退。”
李彩凤如蒙大赦，连忙福了福身，转身就要走。
“彩凤姐姐等等！”
严邵庆连忙叫住她。摸索身上，想寻件东西表达谢意和歉意，却发现除了官服和那顶糟心的“绿帽子”，就只有腰间一块随身带着的、不算特别贵重但雕工精致的羊脂白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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