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望着水痕在工分册上晕开,像极了地图上蔓延的江河——这江河,终将漫过北岭,漫过荒原,漫到所有饿肚子的人脚下。
门后传来挑担人压得变调的号子,混着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
夏启搁下茶盏起身时,窗纸上正映着两个晃动的人影——是老陶头带着两个帮工,抬着新熬的羊骨汤往公共饭堂去。
热气裹着姜葱香漫过门槛,他忽然想起昨日清晨,那个总在墙根晒暖的刘老汉。
议事厅外的青砖墙上,新糊的工分册被麻绳绷得平整。
夏启走到近前时,正见刘老汉踮着脚往榜上瞅。
这老汉原是戍边老兵,上个月修城墙时总说老胳膊老腿使不上劲,结果工分册头三天都挂在末尾。
此刻他枯瘦的手指戳着榜单最下端,那里用朱砂写着刘铁柱:32分,后面跟着新补的一行小字:凿井队缺人,愿去者加10分。
老丈,新井在西头。小石头抱着一摞新工分册路过,故意提高声音。
刘老汉脖颈猛地一梗,转身时腰间的铜烟袋撞在墙上:谁、谁稀罕那点分?
就是...就是西头那片冰面薄,年轻人没经验,我去看着点!他抓起靠在墙根的冰镐,镐头铁刃在雪地上划出半道白痕,走了两步又回头,那盐糖...要是凿完井,能多分半两不?
您要能在月底前凿出三丈深,我让伙房给您留碗羊杂汤。夏启从廊下走出来,指尖敲了敲工分册。
刘老汉的耳尖瞬间红过帽檐,扛着冰镐大步往西门去,冰镐头在他肩头一颠一颠,倒比上个月扛烧砖时利索了三倍。
老陶头端着空汤碗从饭堂转回来,袖口还沾着羊油:七殿下您瞧,昨儿头榜的张铁匠,今早天没亮就去铁匠铺了;后榜的王二柱,抱着他媳妇的破棉袄蹲在河边洗——说是要攒分换块新布。他搓着冻红的手直笑,小老儿活了六十岁,头回见着庄稼汉抢着干活的!
夏启望着老汉远去的背影,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领地居民积极性+5%,解锁基础民生激励次级任务】。
他指尖摩挲着工分册边缘,墨迹未干的等条目在雪光下泛着淡青——这不是简单的计分,是给每个冻得发僵的手指,都系上一根够得着的甜甘蔗。
第三日黄昏来得格外早。
夏启正在校场看新兵练枪,忽见西哨的狼烟腾起半丈高。
小石头攥着望远镜从望楼冲下来,哈气在睫毛上结了白霜:北岭方向,一人一马!话音未落,马蹄声已破风而来,雪粒子被铁蹄卷得漫天乱飞。
乌烈的黑马在寨门前百步刹住,马颈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他裹着的狼皮大氅被风掀开,露出腰间那柄镶着红珊瑚的骨刀——正是前日夜袭时被守军砍断刀鞘的那把。夏启!他仰头喝问,声音像冻硬的牛筋,你送的盐够吃三天,然后呢?
你们汉人,从不信北人能共桌吃饭!
夏启踩着积雪登上城墙,小石头紧了紧他肩头的狐裘。
两人隔着半里雪地对视,乌烈的瞳孔里映着寨墙上新架的六门土炮,炮口还留着昨日试射的焦黑;夏启的眼底,则是乌烈马背上歪着的羊皮水囊——那水囊半瘪,袋口结着冰碴,显然装过融雪。
我不信血统,只信选择。夏启抄着手,声音被风扯得很散,你若带族人来换粮换盐,我在寨北建个大市集。
牛羊毛换茶叶,兽皮换铁器,公平秤,童叟无欺。
乌烈突然笑了,笑声像狼啃骨头:你当我是来要饭的?他一抖缰绳,黑马前蹄扬起,赤牙部的勇士宁肯啃树皮,也不跪——
谁要你跪?夏启抬手,身后士兵推着板车吱呀上前。
板车上两具草靶裹着粗麻,胸口用朱笔描着北狄图腾,这是我们的训练桩,每天刺一百枪。他指尖点向草靶心口,你要尊严,我不逼降;你要活着,就得学会低头做生意。
墙头戍卫突然齐声呐喊,声浪撞碎了天边的云。
乌烈的马惊得退了两步,他死死攥住缰绳,指节发白。
夏启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寨墙下正在卸粮的车队——新到的二十车粟米堆成小山,几个妇人正用竹筛子筛着杂质,筛下的碎米被孩子们抢着往兜里塞。
一个月后。乌烈突然一扯马缰,狼皮大氅在身后翻卷如旗,我带族里的老萨满来。他掉转马头时,有什么东西从怀里掉出来,落在雪地上——是半块没吃完的炒面,沾着草屑,却被他弯腰捡得极快。
系统提示音炸响在耳畔:【外交影响值+10,解锁边境互市前置任务】。
夏启望着乌烈远去的背影,直到马蹄印被新雪覆盖。
风卷着他的衣摆,他摸了摸腰间的工分册,那里还留着刘老汉刚才摸过的温度——比铁更硬的,从来不是城墙。
是夜,启阳寨的灯火比往日更亮。
夏启在议事厅批完最后一本工分册时,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声未落,寨门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
小石头掀帘而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色:哨卡来报,南边驿道上有快马,打着黄帛令旗!
夏启的笔顿在纸页上,墨点晕开成小团乌云。
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想起今日在工分册上看见的新条目——迎接信使:加5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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