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同学叶辰瑞，大家欢迎。院长温和的声音让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孩子都齐刷刷地转过头，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叶辰瑞看着前排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冲他露出了怯生生的微笑。他也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做了个自我介绍。院长把他领到最后一排的空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坐吧，马上要开始上课了。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福利院的铁栏杆，他就被小七的哭声惊醒。小七攥着他的衣角打哈欠，鼻涕蹭在他洗得发白的袖口上，像只刚睡醒的小猫。他把小七架在膝盖上穿裤子，小七的脚趾甲又该剪了，在他手心里蹬来蹬去。隔壁床的阿妹已经抱着布娃娃坐在床头，黑眼珠跟着他转，等叶辰瑞给她梳辫子。
这几年他一直是这么生活的，空间和空间扭他都没有用过，在福利院一切物品都有出入，他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
走廊里飘来蒸红薯的甜香时，叶辰瑞来的时候另外五个大一点孩子，已经带着十几个小的排好队。金属碗碰撞着往前挪，他总能分到最大的那块红薯，因为张阿姨总是说“你要长身体，还要教弟弟妹妹写作业。”教室在二楼最里面，黑板上的粉笔字总有些模糊，他把作业本撕成小条，让孩子们趴在长桌上练字。阿妹总把字写得歪歪扭扭，他握着阿妹的手描，她的掌心全是汗，叶辰瑞已经在福利院6年了。
下午的阳光斜斜切进窗户，照见盆里泡着的脏衣服。他和阿莲蹲在水龙头下搓衣服，肥皂泡在水泥地上炸开，映着他们没穿袜子的脚。小七光着屁股在晾衣绳间跑，手里举着吃了一半的营养剂。他刚把湿衣服甩上绳子，就听见教室里传来一声——准是哪个小的又把什么打翻了。
夜里哄完最后一个孩子睡觉，月光已经漫过窗台。他也该睡了，明天要学的课程他已经背熟了。再有一个月他们就要被送到联邦第八中学。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联邦第八中学的教学楼就已亮起灯火。走廊里穿梭着抱着课本的身影，大多数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磨出细毛边。初三（2）班靠窗的位置，十七岁的叶辰瑞正给前桌的小宇讲解数学题。
课间操时间，操场角落总有几个孩子围着石桌写作业。十三岁的冬冬踮着脚够黑板擦，旁边的高中生陈默顺手接过，他校服口袋里永远装着创可贴和糖果，那是照顾福利院弟妹养成的习惯。食堂开饭时，高年级学生会自然地把低年级孩子让到前面，自己排在后面。
放学后的活动室最热闹。十九岁的赵磊教几个孩子修理旧家政机器人，履带油蹭黑了他的指尖；缝纫角里，女孩们正用碎布头给福利院的娃娃做衣服。暮色爬上窗台时，此起彼伏的背诵声仍从教室传出，那些稚嫩或变声期的嗓音，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句子：我们要考出去，带弟弟妹妹们一起走。
月光洒在铁门斑驳的第八中学校牌上，门内的灯光亮到深夜。在这里，书包里装着半瓶营养剂当晚餐是常事，作业本正面写完反面写也不稀奇，但每个孩子眼底都燃着团火——那是对未来的执拗，也是对彼此的守护。
舷窗外，人造恒星的光芒将悬浮城市染上一层暖金色。叶辰瑞指尖划过光脑屏幕上的招生简章，两份全息文件在他眼前缓缓旋转：《星际联邦军事学院录取通知》与《深空探险者培养计划申请表》。
走廊里传来同学们兴奋的交谈声，大多是关于即将开启的军旅生涯——银灰色的制服、星舰的轰鸣、对抗异星生物的荣耀，这是刻在星际公民血脉里的集体记忆。加入军团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浪漫，守护殖民星的蓝色穹顶，就能赢得整个联邦的敬意。
但叶辰瑞的目光却停留在另一份文件上。那枚镌刻着未知星图的徽章旁，标注着一行小字：种植是一项如母亲般伟大的事业。
辰瑞，决定了吗？全息通讯器里弹出好友林宇的脸，背景是军校新生的授勋仪式彩排。叶辰瑞望着窗外掠过的货运飞船，它正拖着长长的光尾驶向柯伊伯带。那里有联邦最新发现的时空涟漪，也有吞噬一切信号的黑洞深渊。
“嗯，宙域耕星学院。”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仿佛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毫无疑问。
林宇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略微提高：“为什么？你的成绩明明那么好，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院啊！”他实在想不明白，以对方的优异成绩，怎么会选择这样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院。
他盯着舷窗外缓慢移动的星尘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终端上“宙域耕星学院”的招生简章。周围的人都说他疯了，放着星际舰队学院和机甲工程系不选，非要去读那个研究怎么在陨石坑里种土豆的冷门专业。可他们不懂，当你连续十几年早餐是草莓味营养液、午餐是原味能量糊、晚餐是碳烤压缩地瓜时，味蕾会发出怎样绝望的抗议。
他点开招生简章里的全息投影，看着那些在无土栽培舱里舒展嫩叶的翠绿蔬菜，看着模拟重力场里沉甸甸的金色麦穗，还有培育皿中泛着光泽的紫色浆果——那些他他除了在空间里，也只能在地球文献里才能见到的、带着露水和泥土气息的字眼：番茄、黄瓜、葡萄、小麦……光是想想它们在齿间迸发出的真实汁液和复杂香气，他的唾液腺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
这十几年由于他不是生活在福利院，就是住的学校集体宿舍，他一次都没有进入过空间，空间里的食物味道太过特殊，他也没有拿出来过，他这十几年是实打实吃的营养液、原味能量糊、碳烤压缩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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