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还在舱外呼啸,裹挟着咸涩与腥气,可无归谷的密室里,空气早已凝固成另一种形态——那是硝烟与欲望混合成的浓稠火药,每一次呼吸都刺得喉咙发痛。
顾晏辰的指尖仍停留在《平衡册》的封面上,指腹能感受到那些泛黄纸页下蕴藏的脉动,仿佛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头沉睡的巨兽,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千里之外的经济命脉。守护者苍老的声音像钟声般在他脑中回荡:“此册掌平衡之权,归元珠解吞金之厄,是天盟留给世人最后的屏障……”每一个字都沉得能压碎骨头。
苏晚星就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锁在密室中央那枚悬浮的圆珠上。珠子莹白如初雪凝成的月亮,内里流转的光晕并非静止,而是如水波般缓缓荡漾——它在呼吸。是的,这枚归元珠,这枚据说能化解吞金计划那毁灭性后遗症的秘宝,此刻正以某种超越物理的方式,在这昏暗的密室里一明一暗地呼吸着。
然后,那声巨响来了。
不是从外至内,而是从内炸开——仿佛密室本身积攒了数百年的秘密终于不堪重负,发出第一声痛苦的嘶吼。厚重的石门不是被撞开,而是炸裂。碎石如暴雨般迸溅,每一块都在烛火下拖出死亡的轨迹。尘埃尚未落定,一道黑色身影已如秃鹫般闯入,裹挟着外界凛冽的寒气,也裹挟着更为刺骨的野心。
“顾晏辰,我的好侄子——”顾振霆的声音在崩塌的余音中切割而出,每一个字都打磨得锋利,“真是辛苦你了,替我找到了这么好的东西。”
他站在碎石堆上,黑色风衣下摆还在微微飘动,嘴角那抹笑不是笑,而是刀刃出鞘时那一线寒光。而站在他身后半步的,正是那个本该在铁窗后腐烂的秦助理——绷带缠着的手臂下,那双眼睛已没有半分人的温度,只剩饿狼锁定猎物时的纯粹贪婪。他们盯着的,是《平衡册》,是归元珠,是这密室中一切能点燃野心的东西。
顾晏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将苏晚星整个护到身后。他的声音沉得像坠入深海的铁:“顾振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找到这里?”顾振霆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石壁间碰撞出回声。他抬手,指尖如矛,精准地刺向密室角落的阴影,“多亏了你的好引路人啊。”
所有人的目光——惊愕的、愤怒的、不敢置信的——如聚光灯般打过去。那里站着白衣胜雪的谷使,可此刻,那身白衣不再是出尘的象征,而成了最讽刺的伪装。脸上那层温和的面具已彻底剥落,露出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他对着顾振霆躬身,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主人,属下幸不辱命。”
苏晚星的心脏猛地一沉。迷雾森林里那些过于巧合的指引、幻境中若有若无的暗示、一路上谷使眼底偶尔闪过的异样光彩……无数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合,拼出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从他们踏上那座荒岛开始,不,或许更早,从顾振霆第一次将目光投向无归谷开始,他们就已是网中挣扎的飞虫。
“谷使!”守护者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石桌上,那声怒喝里混杂着被背叛的痛楚与信仰崩塌的裂纹,“你背叛我!背叛无归谷三百年的誓言!”
“誓言?”谷使转过身,白衣在动荡的气流中翻飞,像一只挣脱桎梏的白鸦,“守着这破败的山谷,守着两本发霉的旧物,守着一辈子虚无的使命——值得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睛里燃起熊熊火焰,“只有跟着顾先生,才能真正触碰到世界的权柄!那才是我要的活法!”
话音未落,秦助理已如离弦之箭冲出。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却招招致命——那不是格斗,是撕咬。顾晏辰侧身,对方的拳头擦着耳际掠过,带起的风刮得脸颊生疼。他没有退,反而迎了上去,手腕如铁钳般扣住秦助理的胳膊,借力一拧一甩,将人狠狠砸向墙壁。石壁闷哼一声,簌簌落下灰尘。
苏晚星没有武功,但恐惧没有淹没她——她抓起最近的一尊青铜烛台,那冰冷沉重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没有犹豫。当黑衣人扑来时,她用尽全身力气抡起烛台砸下。“砰”的一声闷响,烛台碎裂,火星如受伤的萤火虫般四溅,烫在她手背上,灼出一小片红痕。她痛得一缩,却死死咬住下唇,目光如钉子般钉在战局中央。
守护者老了,拂尘在他手中重若千钧,每一次挥动都牵动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可那银丝仍如刃般划出弧线,逼退了两名黑衣人。他护的不是自己,是石台,是珠与册——是他守了一生的信仰。
但顾振霆的目标清晰如刀。他如鬼魅般穿梭在混战的人影间,眼睛只盯着密室中央。就在顾晏辰与秦助理再度纠缠的刹那,他动了——像一头潜伏已久的黑豹,猛地扑向悬浮的归元珠,五指成爪,抓向那团莹白的光晕。
“休想!”顾晏辰眼角余光瞥见,一脚踹向他后腰。顾振霆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侧身堪堪避开,两人的拳头在空中对撞,骨节撞击的闷响像两块石头在深井里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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