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山谷,死寂无声。原先翠绿的山谷如今只剩下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深达数米的巨大坑洞,边缘的泥土与岩石在极端的高温与能量冲击下,熔融、结晶,形成一片片狰狞扭曲的、反射着暗哑微光的琉璃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浓郁的臭氧气息,以及一种……更深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烧尽”后残留的虚无感。魔法残留的扰动尚未完全平息,偶尔有一两道细微的、苍蓝色或赤红色的电芒或火星,在焦土缝隙或扭曲的空气中“噼啪”闪现,又迅速湮灭,如同这片土地濒死的神经末梢在无意识地抽搐。
几刻钟前,远处巡逻的另一支骑士小队捕捉到了这里爆发的、令人心悸的剧烈魔法波动——那磅礴的能量峰值,即使在数十里外,也足以让侦测水晶剧烈震颤,让经验丰富的魔法骑士脖颈后的毛发倒竖。领头的红袍骑士不敢怠慢,立刻率领麾下七八名白袍骑士,乘骑着训练有素的巨型风喙鹰隼,朝着能量爆心疾驰而来。
此刻,他们降落在山谷边缘相对完好的空地上。风喙鹰隼们不安地踱步,锐利的鸟瞳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如同被天灾蹂躏过的土地,发出低低的、带着恐惧的咕噜声。骑士们纷纷落地,踩在酥脆的焦土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领头的红袍骑士是一名面容精悍、有着深褐色皮毛的獾兽人。他头盔下的圆耳竖得笔直,仔细审视着战场。目光扫过那巨大的琉璃化坑洞、周边呈放射状倒伏并碳化的树木、以及地面上那些复杂而恐怖的复合魔法阵残留焦痕……他深褐色的瞳孔中,逐渐被一种混合着敬畏与震撼的情绪所取代。
“‘雷火炼狱’……”红袍骑士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敬,甚至有一丝颤栗,“也只有贡多大人,能将这复合魔法施展得如此……完美而彻底。”
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焦黑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又仔细感受其中狂暴后趋于死寂的魔力余韵。
“攻击集中,毁灭彻底,几乎没有外溢的能量浪费……目标的痕迹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身后的白袍骑士们说道,语气笃定
“看来贡多大人已经得手了。任务完成得非常利落。”
他身后的白袍骑士们大多是刚通过考核、加入骑士团不久的新人,毛色种族各异,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青涩与对强大力量的憧憬。他们闻言,也纷纷松了口气,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这片堪称“艺术”的毁灭现场,彼此交换着惊叹的眼神。一些人的尾巴甚至下意识地轻轻摆动起来,流露出任务顺利的轻松感。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勘查、或许还要搜寻是否有遗漏的“残渣”需要处理时——
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山谷另一侧的密林边缘,正朝着他们这边,慢悠悠地、步伐有些僵硬地走来。
所有骑士瞬间再度绷紧神经,手立刻按上了腰间的魔杖或剑柄。风喙鹰隼们也发出警惕的尖唳,羽毛微张。但当那个身影逐渐走近,走入阳光与焦土背景构成的清晰视野时,他们紧绷的肌肉又放松了。
深色的简洁劲装,标志性的、异常硕大的三角形狐耳……正是他们刚刚还在谈论的乌袍骑士,贡多。
“是贡多大人!”一名白袍骑士低声说道,语气带着见到偶像般的激动。
红袍骑士也微微颔首,但作为一名经验更丰富的指挥官,他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贡多大人的步伐……似乎有些过于迟缓和平直了?而且,他完成任务后,通常不是会立刻用传讯水晶汇报,或者直接返回复命吗?怎么会这样慢悠悠地“走”回来?
但随着贡多逐渐靠近,红袍骑士獾兽人那敏锐的视觉,捕捉到了一些更不协调的细节。贡多大人身上的劲装,似乎……过于宽松了?像是套在一副缩了水的骨架上。他那张永远缺乏表情的“面瘫”脸,此刻在充足的光线下,显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与干燥,皮肤紧紧贴合着颧骨,眼窝也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深陷。最让他心底莫名一寒的是贡多的眼神——不再是那种空洞的、专注于任务的冰冷,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彻底的、仿佛蒙着一层无形阴翳的凝视,直勾勾地“钉”在他们这群人身上,随着步伐的靠近,缓缓移动。
不对劲。很不对劲。
红袍骑士的尾巴下意识地绷紧,毛发微微炸开,但他强行压下那股陡然升起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恭敬,试探着开口
“贡多大人?您……看起来,似乎比上次联席会议时……清减了一些?任务还顺利吗?”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对身后的白袍们打了个“保持警惕”的手势。但那些新人显然没能完全领会,大多还沉浸在见到强大前辈的松懈中。
贡多没有回答。他甚至像是没有听到问话,依旧维持着那种僵硬而匀速的步伐,朝着红袍骑士——这个人群中魔力波动最明显、似乎也最“醒目”的目标——径直走来。距离缩短到不足五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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