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梯田的夜像一块被水浸透的墨画,层层叠叠的稻田在月光下泛着银蓝。
崔东哲站在最高一级的观景台,军靴踩得木板吱呀作响。他没穿军装,只套了件黑色冲锋衣,领口拉到下巴,像要把整张脸藏进阴影里。
风从山谷里卷上来,带着稻秆和泥土的腥甜,吹得他鬓角的短发乱七八糟。
“锁定完毕。”耳麦里传来低沉的女声,是长沙基地的AI调度员小周。
崔东哲嗯了一声,目光穿过夜色,落在三公里外那架正在盘旋的“全球鹰”。
无人机像只偷窥的秃鹫,红外镜头一闪一闪。
“别急着开火。”俊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点笑意,“让它再飞近一点,飞到梯田水面上空。”
崔东哲回头。
俊熙没打灯,只借着月色,轮廓像一幅剪影。他怀里抱着个保温桶,热气在冷空气里打着旋。
杨紫跟在后面,抱着一台便携直播机,镜头对准脚下的稻田,水面映出碎银似的月亮。
“紫姐,你站稳。”俊熙把保温桶递给崔东哲,顺手帮杨紫把三脚架固定在木板缝里,“待会儿激光一打,水面会起雾,镜头别晃。”
杨紫咬着下唇,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怕我普通话说不好……刚才试麦,弹幕一直在刷‘紫姐口音好重’。”
俊熙没接话,只把耳返塞进她耳朵里,指尖在她耳廓停了一秒,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你说广西话也行,”他低声说,“狼兵的乡音,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崔东哲拧开保温桶,螺蛳粉的酸辣味瞬间炸开。他舀了一勺递到杨紫嘴边:“先吃点,垫垫肚子。待会儿你得喊口号,嗓子得热乎。”
杨紫就着他的勺子喝了一口,辣得眼眶发红,却咧开嘴笑:“崔将军,你这是在投喂我吗?”
“投喂战力。”崔东哲面无表情地把勺子收回,舔掉指尖的汤汁,“今晚你负责带货,卖完十万箱稻米,我给你放半天假。”
杨紫的笑僵在脸上。直播间里,弹幕刷得飞快:
【紫姐被崔将军投喂了!】
【这螺蛳粉我买了!】
【等激光!等激光!】
观景台下方二十米处,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亮着冷白灯。
帐篷里,十几台便携终端并排,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帐篷门口挂着块白板,上面用红蓝马克笔画着离子炮的简化光路图——从泵浦源到谐振腔,再到输出镜,箭头层层递进,像一条被拆开的蛇。
俊熙蹲在白板前,手里捏着一支红笔,正在给一个穿白大褂的日本老头讲解:“山田教授,您看,这里是掺铒光纤的增益段,我们把脉冲宽度压到50飞秒,峰值功率能到3TW,但热效应会让光束质量降到1.5以下。”
山田太郎推了推金丝眼镜,皱纹深得像刀刻:“李さん,50飞秒太冒险了。光纤数值孔径只有0.08,稍微偏折就会烧腔。换成板条激光器,热透镜效应能控在0.1λ以内。”
旁边站着个韩国女人,短发染成雾蓝,工牌上写着“首尔大学·金智媛”。她抱着手臂,冷笑一声:“板条激光器?山田先生,您是想把体积做到一吨重,让崔将军扛着上山吗?”
山田被噎得干咳两声,脸涨成猪肝色。
俊熙把红笔往白板上一扔,笑得像个没事人:“别吵。我提供的蓝图里,核心是‘自适应相位共轭镜’,我已经把算法拆成三段:中方负责泵浦源和冷却,日方做光束整形,韩方写实时补偿代码。今晚只测第一段,泵浦源功率上到200kW,够把那只秃鹫烤熟了。”
帐篷角落,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国男人抬起头。他叫周承恩,中科院光电所副所长,头发乱得像鸟窝,T恤领口印着“香山会议1970”的旧标。
他声音沙哑:“李总,200kW没问题,但梯田水面反射率不均匀,激光回波会烧坏探测器。我建议加一层石墨烯滤波片,厚度0.34纳米,透光率还能到97%。”
俊熙打了个响指:“周老师,滤波片我批了,成本记狼兵账上。”
周承恩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您这账本,比军费还好批。”
杨紫探头进来,手里举着手机:“各位大佬,直播间已经两千万在线了!弹幕问离子炮原理能不能用小学生语言讲一遍!”
金智媛翻了个白眼,抢过麦克风,用韩式中文飞快地说:“简单!就是把一堆小灯泡的光挤成一根超亮激光,像筷子夹面条一样精准,打到无人机上,啪!面条断了!”
弹幕瞬间刷屏:【智媛姐筷子夹面条绝了!】
【这原理我小学毕业就能懂!】
【科技yyds!】
俊熙抬手,示意小周倒计时。
耳麦里,秒针走得清晰。“十、九、八……”
无人机已经飞到梯田正上方,高度不足三百米。它的红外镜头对准了观景台,像在窥探什么秘密。
“三、二、一——开火。”崔东哲按下扳机。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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