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初雪稍霁。
青州城外的枯枝裹着层薄雪,风卷过时簌簌落着雪沫,寒意混着雪气直往人骨髓里钻。
秋夜本就深沉,此刻更被雪光映得几分冷寂,恰好掩去了夜色中悄然移动的黑影。
子时刚过,城西二十里的“锦绣庄”与城北十里的“北货栈”,几乎同时被这些黑影盯上——
这两处皆是青州守将邵青的私产。
“锦绣庄”藏着他多年搜刮的金银细软与上等绸缎,“北货栈”则囤积着刚从北地运来的珍贵皮货与百年山参,是他牟取暴利的两大财源。
城西锦绣庄内,陆白榆已换上紧身夜行衣,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
她先是将特制的迷香顺着夜风送入庄内,不过片刻,巡夜家丁的脚步声便稀疏下来,最终归于沉寂,只余深浅不一的鼾声。
陆白榆踩着薄雪如猫儿般潜入库房区域,足尖轻点雪地,只留下几枚浅淡的印记,落地无声。
最大的库房内珠光晃眼——
红木架上摆着满排银锭与数箱金元宝,箱底还压着两串鸽卵大的东珠;墙边木箱里叠着泛着柔光的蜀锦、杭绸与苏绣,其中一匹暗纹云鹤的云锦更是罕见珍品。
角落的紫檀木柜里,不仅码着几盒成色极佳的珍珠、翡翠与珊瑚摆件,还藏着两柄镶宝石的匕首、三对鎏金掐丝的银瓶,甚至有一匣从西域进贡的香料,打开时满室异香。
陆白榆并未急着动手,她绕过这些财宝,推开里侧一扇沉重的铁木门,一股谷物特有的醇厚气息便扑面而来。
门后是数个巨大的粮囤,里面是新收的稻米、小麦,以及成袋的粟米、豆类,堆叠如山。
粮仓旁的架子上,还码着上百坛封存完好的陈年女儿红、上等花雕和西域来的葡萄酒,坛身贴着邵青私藏的朱砂印记。
陆白榆的指尖触摸上这些宝物,东珠、云锦、宝石匕首、鎏金银瓶与西域香料率先凭空消失,紧接着是满架的金银绸缎,连那上百坛好酒也曾未落下。
最后,那如山堆积的粮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只剩下散落地面的薄薄一层颗粒。
做完这一切,她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刻意用匕首在门框、地面留下多处新鲜刮痕,又将几个空箱推倒,散乱放置。
随后,她从空间中取出几双尺寸不一的旧鞋和一对轻便的车轮,在院外泥地上精心制造出纷乱交错的脚印与清晰的车辙印记,伪装出曾有大队人马在此匆忙搬运货物的假象。
最后,她才将一枚白虎寨的黑铁令牌,看似不经意地遗落在门槛缝隙之下。
与此同时,城北“北货栈”中,周凛正带着十数名手下行动。
他们踩着薄雪绕开守卫,用弩箭无声放倒值夜护卫,直奔皮货与药材库房。
撬锁、搬货、捆缚幸存的伙计,一行人动作迅捷如鬼魅,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他们刻意打乱。
库房里,毛色油亮的狐裘、紫貂皮堆得老高,油纸包裹的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山参码了整整三箱。
周凛指挥着手下将物资搬上预先备好的马车,然后将藏在袖中的黑铁令牌扔在地面,轻轻踢了一脚。
令牌滚到柴堆旁,沾了些雪粒,恰好被一根掉落的木柴半掩,看似匆忙中无意遗落。
天快亮时,天空再次飘飘洒洒地落了雪。
两拨黑影先后撤离,雪地上的痕迹被夜风卷着新雪轻轻覆盖,只留下被横七竖八迷晕在各处的仆从,以及被洗劫一空的库房。
翌日清晨,两拨报信的人几乎同时冲进了守将府。
邵青正捏着官窑瓷勺舀粥,一听“锦绣庄被劫”“北货栈遭抢”,瓷碗“啪”地砸在青砖上,将碗中粥糜溅得满地都是。
“两处都被抢了?你们莫不是在胡说八道?!”
邵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抬手一拳砸在桌上,将碟盏震得叮当作响,“是哪路匪寇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将,将军......”锦绣庄的管家最先上前,颤巍巍地捧出从门槛下捡到的黑铁令牌,
“庄子里的人都被迷香放倒了,醒来就发现库房全空了。连你珍藏的云锦、东珠和西域香料都没了。雪地上全是脚印和车辙印,像是,像是来了许多人马搬了一夜。只在库房门口找到了这个......”
见状,北货栈的掌柜也硬着头皮递上那枚半掩在柴堆里的令牌,声音发颤地说道,
“我们在柴房角落发现的,这......这好像白虎寨的标记。”
“白虎寨?这帮杂碎是活腻歪了不成!”
邵青一把夺过两枚令牌,铁牌边缘硌得掌心隐隐生疼。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凌厉地扫向跪在地上的二人,
“我的东珠、云锦、粮食和百年山参!一夜之间就全没了?若是被我知道是你们监守自盗,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管家和掌柜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小人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将军手里,将军就算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传令!”邵青胸口剧烈起伏,眼底杀意毕现,“点齐三千兵马,老子现在就踏平白虎寨,把这群杂碎的脑袋砍下来喂狗!”
“将军息怒。你忘了五皇子交代过什么吗?”一旁的幕僚屏退下人,上前安抚道,
“他要你故意营造青州‘匪患猖獗’的假象,好名正言顺将太学生与安国公留在城中,引出陆白榆与锦衣卫。此刻你因私产动兵,万一匪患被平,岂不误了五皇子的大计?!”
幕僚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邵青浑身一僵。
他死死攥着两枚黑铁令牌,指腹几乎要嵌进虎头纹路里,眼底的怒火被强行压下,凝成了更阴鸷的杀意。
“今日这笔账,本将先给白虎寨记着。等牵制住太学生与安国公,再让他们全寨人为我的损失陪葬。”
邵青低沉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比屋外的风雪寒意更甚,
“去,给本将军查查,这白虎寨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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