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芹下意识地抚了抚脖颈处的绢布,眼底泛起细微的涟漪,却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陆白榆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碗中的烈酒,“而且,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带来的这五百锦衣卫,恐怕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都是孑然一身,无家室之累的。”
宋月芹愕然抬头,“阿榆为何如此笃定?”
“若真是拖家带口之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跟着他造反?难道就不怕连累京中父母妻儿吗?”陆白榆十分笃定地勾了勾唇,
“这些人分明是周凛早在离京之前,就已暗中挑选、培植的死忠!若无这份未雨绸缪的布局和决断,他今日即便想反,又岂能如此轻易地令行禁止?”
“所以哪怕他不愿承认,但他内心深处,早就为自己选好了这条路。谁能想到,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有这样......恋......”
看着远处疾步而来的周凛,陆白榆咬了咬舌尖,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
“......这样铁血柔情的时候呢?!”
。
庆功宴的喧嚣渐渐沉寂,篝火的余烬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陆白榆从空间取出一大块冰,走进了顾长庚暂居的房间。
顾长庚正坐在轮椅上,就着一盏油灯擦拭手中的匕首,刀刃反射的微光掠过他漂亮的下颌线。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昏黄的灯光像一层薄纱,柔化了他眉骨的锋利,多了点难得一见的温软。
“四弟妹。”他微微颔首,声线像是裹了夜的沉,比白日里多了几分磁性。
“大伯,手臂抬起来让我看看。”陆白榆将冰块放在桌上,语气平静无波,
“你今日在望楼上强开硬弓,旧伤处的筋脉怕是受不住,这会儿是不是开始痛了?”
顾长庚没有反驳,依言抬臂搁在桌沿。
陆白榆挽起他的衣袖,见他小臂至手腕的红肿烫得惊人。
她抿了抿唇角,取布巾裹住冰块覆上去,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绷紧的小臂肌肉,触到一片紧实的温热。
“只是冰敷不够,你的气血已然淤滞,还伤了韧带,需得行针疏导。”陆白榆眉心微蹙,“大伯,请褪去上衣。”
空气骤然静了半拍。
顾长庚抬眼望她,她的目光落在他肩胛处,清澈得像未染尘埃的山涧溪流,神情坦荡得仿佛只是让他递个药瓶。
他沉默片刻,指尖勾住衣襟,缓缓解开衣带。
外袍滑落时带起一阵轻风,接着是中衣褪至腰际。
黄昏灯光下,他的上身像一幅浸了柔光的画。
肩膀宽得恰到好处,肩线流畅地滑向脊背,没有贲张的虬结,只一层薄肌紧紧贴在骨上,每一道起伏都藏着经年习武的力道,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像是被匠人细细打磨过的,流畅而内敛。
腰线收得利落,腰侧那道浅淡的旧疤顺着肌理蜿蜒,反倒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
陆白榆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半秒,随即迅速取出银针。
指尖刚触到他后背的皮肤,便觉他肌肉瞬间绷紧,又很快松下来,连带着肩颈的线条都软了些。
她低头捻针时,余光瞥见他下颌绷成一条冷硬的线,耳尖却悄悄泛起一点薄红。
“我来时,看见张景明正在收拾行囊,向差役们打听南下绕道的路径。”
她指尖在他肩胛骨下的穴位轻轻一点,找准下针的位置,方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瞧他的样子,是不肯跟咱们北上了。”
顾长庚背对着她,声线里听不出情绪,“嗯,方才他来找过我,说君命不可违,即便前路断绝,亦要设法南行,带着妻女继续流放之路。”
“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陆白榆冷哼一声,语气里听不出褒贬。
银针刺入时,她明显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轻轻颤了颤,“但张景明此人,我们必须留下。”
“道不同不相为谋。”顾长庚轻轻叹了口气,“张大人刚直不阿,认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想让他随咱们北上只怕不是易事。”
“纵非同道,亦当金石为开。张大人是士林圭臬,清流仰止。若得其振臂一呼,则天下文心归附。来日舆论烽烟一起,我们北上就不是谋逆,而是护九鼎、安山河之正途。”
陆白榆指尖在针尾轻轻捻动,感受到他肌肉下意识地收缩,才继续说道,
“况且大伯别忘了,先太子是如何暴毙的。他手里有当今陛下弑兄夺位的铁证。若他愿意交出证据,当今便得位不正。来日咱们只要祭出这个大杀器,便足以动摇他的根基。”
顾长庚没说话,后背的肌肉却又绷紧了些,连带着腰侧的薄肌都显出清晰的轮廓。
陆白榆看着那道顺着腰线蔓延的旧疤,忽然想起他将蒙苍王斩于马下的那惊艳一战,指尖落针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所以,这硬骨头再难啃,我们也必须啃下来。”她落下最后一针,不容置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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