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火堆绝不能灭,咱们不仅要防着蛇群偷袭,还要防着余震随时来临。依照我们现在的人数,我会把值夜人员分为三队,所有成年男子都必须参加,每队一个半时辰。”
顾长庚的目光缓缓扫过蜷缩在一起,强打精神却难掩倦容的众人,最后落在陆白榆身上,与她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顾凌峰、顾长曜和几个差役大哥负责第一队。四弟妹,我们这一组实力相对较弱,你素来机敏多变,今晚只怕还要辛苦你一下了。”
他没有同任何人商量的意思,直接开始点名,“王爷,你、陶闯、段晋舟和秦王府仆役负责第二队。我会在交班时叫醒你们。”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角落里几个沉默的民夫身上,“第三队,由你们几位和忠伯、张大人一起负责。”
没有人提出异议。
在这种环境下,一个清晰有力的指令比任何民主的商议都更加有效。
萧景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谈不上辛苦不辛苦。也希望诸位不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掉以轻心,亦或者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陆白榆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朝顾长庚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们人少,队伍里除了老弱妇孺之外还有文弱书生,比起秦王府强壮的仆役和武功高强的民夫而言,今晚于他们而言不占任何优势。
萧景泽若是想趁机动点手脚,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顾长庚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仅按照各队的实力正确地分配了值夜的时间段,还巧妙地给萧景泽的队伍安插了几根钉子。
陶闯、忠伯都是机敏之人,警惕性也高于常人,有段晋舟和张景明给他们当副手,今晚他们至少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了。
“除了第一队,其余人抓紧时间睡吧。”
陆白榆从火堆里抽出一根较为粗壮的松木柴火,当作火把握在左手,右手则下意识地摁在了腰间的匕首处。
几个差役也纷纷拎起刀,各自守住了一个方向。
火光勾勒出陆白榆清瘦却挺拔的背影。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将所有的危险与黑暗都挡在了外面。
身后疲惫不堪的人们终于在这极度不安全的环境中,找到一丝微不足道的依靠,勉强合上沉重的眼皮。
手中的火把握得久了,木刺不断刺挠着陆白榆掌心的伤口,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但她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回到背篓旁,从里面拿出一卷纱布,试图笨拙地缠绕上去。
“别动。”顾长庚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很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地龙翻身时他负了伤,此刻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苍白。
但他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径直从她手中接过那卷纱布,又道:“把水囊、烈酒,金疮药和匕首给我。”
陆白榆动作一顿,没有拒绝,从背篼里翻出他想要的东西递给了他。
顾长庚迟疑了一瞬,才小心翼翼地托起她受伤的左手。
她白皙的掌心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荆棘的木刺深深嵌入皮肉之中,边缘翻卷,被尖锐石头擦伤的地方仍在不断渗出殷红的血渍,看上去十分可怖。
顾长庚呼吸一窒,漂亮的下颌线瞬间绷得死死的。
他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先用清水小心冲洗伤口周围的污迹。
每一次棉布触碰伤口,他都能感觉到她身体极其细微的僵硬,但她依旧没有喊过一声疼痛。
“如果痛的话,你也可以说出来,不必这样强忍着。”
他眼神专注得如同对待最精密的军械,明明没有抬头,却能由她呼吸感受到她此刻的细微变化。
陆白榆微微一怔,随后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末世时这样的伤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每一次死里逃生的背后,都会伴随着伤痕累累。久而久之,她早就默认了自己没有喊痛的权利。
顾长庚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又一声不吭地拿起匕首,将匕首尖凑到篝火上来回燎动。
“没有人不怕痛,也没有人是坚不可摧的。一根弦绷得太紧便容易断,今时不同往日,四弟妹早已不像从前那般需要自己单打独斗。我......们既是你的盟友,也是你的家人,你也可以学着依靠一下我们。”
陆白榆安静地注视着他,长睫微垂,看不清情绪。
但由她比往日灼热的目光,他依旧能感受到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的。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挑出那些扎眼的木刺。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稳得惊人,与他眼中翻涌的心疼与懊恼形成了鲜明对比。
空气中只剩下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清理干净,他仔细撒上药粉,然后将伤口一层层缠上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今晚四弟妹又救了我一命。”
他依旧用指尖虚虚托着她的手腕,目光落在那个洁白的蝴蝶结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用低沉克制的嗓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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