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响声。
萧锦宁掀开车帘,北境的风立刻灌进来,带着雪粒打在脸上。她眯了下眼,抬手将斗篷拉紧。远处一片灰白,军营旗杆上的布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几个巡逻的士兵裹着厚衣来回走动。
齐珩先下了车。他站稳后回身,朝她伸出手。
她没看,自己跳了下来。靴子踩在结冰的地面上,滑了一下,但她很快站定。药囊挂在腰侧,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副将迎上来,抱拳行礼:“殿下一路辛苦。”
齐珩点头,目光扫过营地四周。他没多说话,只道:“安顿下来再说。”
萧锦宁没跟他们走。她转身走向伤兵营的方向。
身后有人低声议论:“那是谁?”
“听说是太医署派来的女官,跟着殿下一起来的。”
“女的能治什么伤?别是来添乱的。”
她没停下,也没回头。
掀开伤兵营的帐帘,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十几张草铺排开,伤兵或躺或坐,有的断了腿,有的包着头,脸色灰败。角落里还有人低声呻吟。
一名老军医正在换药,见她进来,皱眉问:“你是哪个营的?这里不是闲人待的地方。”
“我是萧锦宁。”她解下药囊,放在案上,“奉命来送药。”
老军医冷哼一声:“女流之辈,懂什么外伤内症?别在这碍事。”
她不答话,打开药囊,取出一只玉瓶。倒出几粒雪白的丹丸,放在干净的布巾上。又从旁边取来一碗温水,走到一个腹部受伤的士兵面前。
那人正咬牙忍痛,伤口渗血,脸色发青。
她蹲下,把药丸递到他嘴边:“吞下去。”
士兵迟疑地看着她。
她声音不高:“你想活,就吃。”
那人咽了口唾沫,张嘴把药吃了。她扶他喝下半碗水,让他靠在墙角。
不到一盏茶工夫,那人的呼吸明显平稳下来,眉头松开,眼皮沉重地合上,睡了过去。
老军医愣住,快步走过来探脉。他手指搭在那人腕上,半晌没说话。
周围几个轻伤的士兵都盯着这边。
萧锦宁起身,又走到另一个断臂的士兵面前,喂下一颗药。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每服一粒,伤势都有好转迹象。有人咳出黑血,有人额头冒汗,但脸色逐渐转好。
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忽然,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副将大步闯入,身穿铁甲,左脸有道旧疤。他一把抽出腰刀,指向萧锦宁:“住手!你这药有问题!”
所有人都僵住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
副将厉声道:“我兄弟昨日服了不明药物,半夜七窍流血而亡!你今日又拿这种来路不明的丹药害人,居心何在?”
帐内气氛瞬间绷紧。
老军医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闪烁。
萧锦宁静静看着副将,指尖微动,心神沉入识海,发动“心镜通”。
对方心里的声音立刻响起——
【五皇子亲口许诺,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此女,当场升为千户,赏金千两……只要她敢反抗,我就说她用毒杀人,名正言顺斩了她。】
她垂下眼,嘴角极轻地动了一下。
然后上前一步,抓起玉瓶,倒出一把雪莲丹,塞进副将嘴里。
“你说有毒?”她声音很冷,“那就现在发作。”
副将猝不及防,被她捏住下巴强行咽下。他怒吼一声,举刀就要劈下。
她站在原地,不动。
刀停在半空。
副将喘着粗气,瞪着她。可过了片刻,他脸上青气渐散,胸口郁结感消失,连左脸旧伤处的隐痛都缓了下来。他低头看掌心,竟渗出一层黑汗。
他怔住了。
萧锦宁伸手抹去沾在指腹的一点药粉,淡淡道:“这药采自天山绝顶,以雪莲为主材,辅以七味清毒药材炼制而成。它救不了死人,但能拉回将死之人。”
她看向满帐将士:“你们若不信,可以再找一人试。”
没人说话。
刚才被她救治的几名士兵已经能坐起身,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其中一人沙哑开口:“我……我胸中憋闷三天了,刚才吃了药,一口气顺了。”
另一人点头:“我腿上的烂疮,已经开始收口。”
副将握刀的手慢慢放下。他盯着手中的刀,像是第一次认识它。
然后单膝跪地,铠甲撞地发出闷响。
“末将孟岩,错认良药为毒,险些酿成大错。”他低头,“愿听萧姑娘调遣。”
帐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有士兵小声说:“她要是要害人,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药?”
“我兄弟刚醒过来,说梦里看见光……”
“女医仙……真是女医仙来了。”
老军医脸色发白,悄悄往后退,却被两个士兵拦住。
“张大夫,你昨天给王伍吃的什么?他也是一样症状,你怎么不说?”
“我……我不知道……”他声音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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