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院中石凳上,萧锦宁指尖还捏着纸灰。她将残烬抖落,抬手理了理袖口的药囊。
门外脚步声传来,仆从在院外站定:“姑娘,太子殿下到了。”
她起身迎出,看见齐珩穿过月门走来。他穿玄色蟒袍,手里握一柄鎏金骨扇,步子不急不缓,唇色比前些日子稍好。
“前日送药,今日来问安。”他站在廊下,声音和从前一样平稳,“听说你这几日没出门,可是身子不适?”
“只是天凉,懒得动。”她侧身请他入座,“殿下亲自跑一趟,倒让我受宠若惊。”
齐珩坐下,将骨扇递过来:“见你常用些精巧物件,便寻了这把旧扇。扇骨是西域白骨所制,轻便耐用,夏日纳凉也好用。”
她接过扇子,入手微沉,扇面绘的是墨竹,笔法疏淡。她轻轻展开,听到一声极细微的机括轻响。再翻看时,发现扇柄第三格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她不动声色,垂眼一笑:“殿下送这个,莫不是定情信物?”
齐珩顿住,耳尖忽然泛红。他抬手掩唇,咳了一声,目光移向别处:“胡说什么……不过是防身之物罢了。”
她没追问,只将扇子合起,指尖在扇骨上滑过。触到一处细微凹陷时,她停了停。
那是刻了一个“宁”字。
她心中默念三遍口诀,心镜通悄然开启。
——这扇子里藏了七步断肠散淬过的毒针,机关在第三格。她若遇险,不必近身,也能自保。
——只是她不懂内力,怕是用不了。我本想等她学会基础吐纳再告诉她……
——方才那句话,是玩笑吗?她竟当真问出口……
她听见这些念头,像水底浮石,一颗颗沉上来。听完后,她抬眼看他,嘴角仍带着笑:“多谢殿下厚爱,我必好好收着。”
齐珩点头,又咳了两声,指节抵在唇边,压住余音。
“你近来咳嗽少了。”她说。
“老毛病,时好时坏。”他收回手,袖口掠过桌面,“东宫那边还有事,我不能久留。”
她起身相送,送到院门口便停下。齐珩走出几步,忽又转身:“若有人打听这扇子,就说是我赏的玩器。别提别的。”
“我知道分寸。”
他这才离去。
她回房关上门,坐到桌前,将骨扇放在灯下细看。灯光照出扇骨接缝处的暗纹,像是某种符记。她取下一根银针,轻轻撬开第三格。
机关露了出来。
一根细如发丝的簧片连着扇柄根部,另一端卡着七枚小针。针尖泛黑,显然淬过剧毒。触发需往扇柄贯注一股内劲,震动机括,针便会弹射而出,速度极快,避无可避。
她试了几次,手指按上去毫无反应。她确实没有内力,无法启动。
她闭眼,神识沉入玲珑墟。
空间里灵泉映出扇子的轮廓,泉水倒影中,那七枚毒针的位置清晰可见。她以指代笔,在空中画出机关图,推演数遍,确认唯有内息贯通才能激发。
她睁开眼,将扇子收入空间,置于薄田边缘。临收前,用银针刮下一点黑色粉末,封进瓷瓶,贴上标签放好。
夜深,她坐在灯下翻医书,实则回想齐珩离开前那句话。
“就说是我赏的玩器。”
他在替她遮掩。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想起他耳尖泛红的样子。那不是作伪,是真被她问住了。
她吹熄蜡烛,躺下闭眼。
阿雪蜷在枕边,仍是狐形,呼吸均匀。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耳朵动了动,没醒。
第二日清晨,她刚起身梳洗,外头传来喧闹。
丫鬟慌张进来:“姑娘,赵清婉来了,说要见您。”
她系好衣带:“让她在厅里等着。”
她走进正堂,赵清婉已坐在主位上,手里正把玩一件东西。
是那把鎏金骨扇。
“姐姐好大的面子。”赵清婉抬眼,唇角含笑,“连太子殿下的贴身之物都能得来,昨儿整个侯府都在传呢。”
萧锦宁走近,语气平静:“那是殿下赐的防身器具,你怎么拿了?”
“防身?”赵清婉冷笑,“我看是定情信物吧。你一个假千金,也配收太子的东西?”
她站起身,扬手就要把扇子摔在地上。
萧锦宁一步上前,抓住她手腕。
两人僵持。
赵清婉用力甩开,后退半步,眼神狠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捡回来的野种,也敢和我争?”
“这扇子不是你能碰的。”萧锦宁声音不高,“放下。”
“我不但要碰,还要拿去给父亲看!”赵清婉攥紧扇子,“让全府都知道,你勾引太子,败坏门风!”
话音未落,她忽然脸色一变。
扇子从手中滑落,她捂住右手,指缝渗出血丝。
原来方才争抢时,扇柄机关被误触,一枚毒针弹出,刺入她掌心。
她踉跄后退,撞到桌角,嘴唇发白:“你……你这是什么邪物……”
萧锦宁弯腰捡起扇子,合拢,淡淡道:“我说了,这是防身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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