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风停了。
萧锦宁推开房门,鸦青劲装贴着身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阿雪蹲在窗台,耳朵朝外一转,轻轻跳下地。她跟在后面,脚步落在青砖上,像一片叶子滑过地面。
佛堂后墙的东角有一扇小窗,窗缝里卡着一根铜丝,是守夜嬷嬷挂铃铛的地方。阿雪前爪一拨,铜丝落下,窗户被推开一条缝。她弯腰钻进去,落地时膝盖微屈,稳住身形。
屋里有股陈年香灰的味道。供桌后的檀木柜靠墙立着,右下角第三块砖比别的低半分。她抽出银针,插进缝隙一挑,暗格弹开。里面包着一块油布,摸起来硬而薄。
她打开油布,取出里面的信。
纸页泛黄,字迹细长,墨色浓淡不一,像是夜里偷偷写的。第一封写的是“初三将至,我已备好马车,老地方等你”。第二封说“上次见面你戴的金簪还在,我每日拿出来看”。最后一封写着:“若事败,就说是我逼你,你只是听命行事。”
落款没有名字,只画了一朵莲花。
她把信放回油布,重新塞进暗格。然后从袖中取出炭笔和薄纸,低头一笔一笔抄写。抄完三份,收进怀里。最后将其中一份折成小块,塞进随身药囊夹层。
做完这些,她起身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片刻。外面没人走动。她推门出去,顺着原路返回。
回到自己院中,她脱下劲装,换回月白襦裙。阿雪趴在桌边,尾巴卷着一只空瓷瓶打转。
“拿到了?”它小声问。
“拿到了。”她把药囊放在桌上,手指按了按夹层,“三份都在。”
阿雪抬头看她:“你要怎么用?”
她没回答,只吹灭灯,坐在椅子里闭眼休息。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她端着一碗药走上陈氏院子。丫鬟掀帘子让她进去。陈氏正在梳头,看见她进来,放下梳子:“这么早?”
“新配的安神汤,您昨日睡得不好。”
陈氏点点头,接过碗喝了一口。她放下碗时,眼角扫到妆奁盖子没合严。她伸手去推,指尖碰到一张纸角。
她愣了一下,慢慢掀开盖子。
那是一封信的残页,写着“初三”两个字。
她脸色变了,一把抓出来。纸上还有几行字,都是约会的话。她手指发抖,把信撕成碎片,扔进痰盂,又倒了半碗茶水泡着。
“谁放的?”她盯着萧锦宁,“是你吗?”
萧锦宁摇头:“我不知道。”
陈氏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什么。林总管的事还没完,你敢动我——”
“我只是来送药。”她打断话,“您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叫太医。”
陈氏喘着气,挥手让她走。
她走出院子,嘴角微微扬起。
阿雪在门外等她,小声说:“她撕得很急,一页都没留。”
“撕得好。”她说,“越怕的人,越容易出错。”
当天夜里,她又出了门。
这次她没带阿雪。她知道要去哪。昨夜她用读心术听过那个传话丫鬟的心思,知道了地址——城南柳巷七号,一个退职文书官住的地方。
她翻墙进去时,那人已经睡了。屋内点着油灯,床头摆着个旧木箱。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掀起枕头,把第二份信放了进去,再轻轻压好。
她没碰别的东西,也没留下痕迹。
刚出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响。她回头看了眼,窗户亮了灯。不到一炷香时间,那人提着箱子从侧门出来,披着斗篷,脚步很快地往巷口走去。
她站在暗处看着他走远。
第三日中午,府里开始乱了。
陈氏派了两个丫鬟出去,一个往南城,一个往北城。她们穿着素衣,手里拿着帕子,说是去找一位老郎中看病。
萧锦宁坐在廊下喝茶,看见其中一个丫鬟从院前经过。她放下杯子,走进房里,关上门,闭眼发动“心镜通”。
一瞬间,那丫鬟心里的声音响起——
“夫人说,找不到人就别回来了。要是他跑了,就说是我泄露的,那就只能拿我家抵命。”
她睁开眼,记住了这句话。
傍晚,她在屋里焚香。铜炉里的灰堆得高了些。她取出最后一封信,放在火上点燃。纸页卷曲变黑,慢慢化成灰,落在炉底。
阿雪趴在旁边舔爪子:“人都散了。南城的说没见着人,北城的连方向都搞错了。”
“他在逃。”她说,“只要人在跑,消息就会传开。”
阿雪抬头:“侯爷会知道吗?”
“迟早会。”
她站起身,走到桌前,把药囊打开。里面有一支短箭,尾部刻着莲花纹。她用布擦干净,放进暗格。
窗外传来脚步声,停在院口。
她没回头,也没动。
脚步声绕到门前,停住。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小姐。”是贴身丫鬟的声音,“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她应了一声,起身整理衣袖。
阿雪跳上她的肩头,小声问:“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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