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风从檐下掠过,吹动了廊前的风铃。萧锦宁坐在石凳上,指尖翻过一页医书,目光却落在院门口的方向。
阿雪趴在她脚边,耳朵忽然抖了一下。
她合上书,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去屋里守着。”声音很轻。
阿雪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屋内走。那条腿是昨夜被陈氏派来的婆子用扫帚杆打的,它没躲,只是盯着那人看了很久。
萧锦宁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卧房。门开时,一股淡淡的熏香飘出。那是赵清婉派人送来的安神香,说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她没点,直接锁进了柜子最底层。
衣柜前摊着几件要穿的衣裳,其中一件月白襦裙是明日中秋宴要用的。她走近细看,袖口内衬有细微粉末残留,颜色偏灰,闻不出味。
她闭眼,心念一动。
“心镜通”开启。
隔壁回廊尽头,一个丫鬟正低头疾行。萧锦宁将意识轻轻压过去,听到了她的念头:“……撒进去了,小姐说只要她穿上,半个时辰就会发热发晕,到时候随便找个侍卫往她身上一推……”
萧锦宁睁开眼,眼神平静。
她把那件襦裙取下来,放在桌上。剪刀划开内衬,轻轻抖了抖。那些粉末落在纸上,聚成一小堆。她用银针挑了一点,放在舌尖试了试。
没有味道,但舌根微微发麻。
确实是合欢散。药性温和,不会致命,却足以让人失态。
她把整块内衬撕下,扔进香炉烧尽。火焰跳了一下,冒出一点青烟。
然后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串檀木佛珠。这珠子是陈氏前日送来的,说是“抄经祈福所用”,还特意叮嘱她“贴身戴着,能避邪祟”。
她冷笑一声,将佛珠整串缝进袖子里层。夹竹桃汁早已渗入珠体,触肤后会引发红疹瘙痒,三刻钟内无法抑制。若是有人想碰她的衣袖,只会自讨苦吃。
做完这些,她重新把衣服叠好,放回衣柜。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解毒丸吞下——这是预防万一,以防药粉透过皮肤渗入。
天黑前,赵清婉的心腹丫鬟来通报,说小姐请她明日宴前去东厢饮茶。
萧锦宁点头答应,送人出门时笑了笑:“替我谢谢姐姐。”
那丫鬟低头退下,心里想着:明日她必当众出丑,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中秋夜,侯府正厅灯火通明。
宾客陆续入席,女眷们穿着华服,笑语盈盈。萧锦宁到得不早不晚,一身月白襦裙,袖口微扬,露出一截手腕上的银丝药囊。
赵清婉坐在左侧上位,穿着海棠红裙,头戴金步摇。她看见萧锦宁进来,目光立刻盯住她的举止,眼睛一眨不眨。
萧锦宁缓步上前,向主位的陈氏行礼,又向几位长辈问安。动作从容,呼吸平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赵清婉的手指在桌下攥紧了帕子。
酒过三巡,气氛渐热。一位夫人笑着提起:“听说萧家这位姑娘自小在乡下长大,倒是比许多城里小姐更懂规矩。”
旁边有人接话:“可不是?你看她敬酒时腰背挺直,眼神清明,哪像有些人,低着头,眼风乱飞。”
赵清婉端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她强笑着举杯,看向萧锦宁:“妹妹今日气色真好,想必是母亲照顾得周到。”
萧锦宁抬眸,看着她,嘴角微扬。
她缓缓伸手,抚了抚袖中的佛珠,轻声道:“姐姐说得对。这佛珠还是母亲前日赐的,说是每日抄经时都为我祈福。我戴着它,总觉得心静,连风都是凉的。”
赵清婉的脸色变了。
那串佛珠是她亲手挑了送给陈氏的,一共两串,另一串还在她自己房里。她从未听说母亲把这珠子给了萧锦宁。
更让她心惊的是——如果母亲真的日日为萧锦宁祈福,那她在旁人眼里算什么?这些年她以嫡女身份主持中馈,靠的就是“继母慈爱、姐妹情深”的名声。如今这一句“抄经祈福”,等于在众人面前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握杯的手微微发抖。
陈氏坐在上方,也听见了这句话。她抬眼看去,见萧锦宁神色安然,指尖轻搭在佛珠上,像是真信了这份“慈爱”。
她心头一沉。
她没让萧锦宁戴佛珠。这串珠子明明是给赵清婉准备的,怎么会出现在她手里?
她立刻想到——是不是那丫鬟办事不利,没能把合欢散放进衣裳?可就算没放成,萧锦宁也不该这么镇定。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眼角扫过身边伺候的婆子,低声问:“昨日派去的人,有没有回话?”
婆子摇头:“还没。”
陈氏放下茶盏,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一下。
席间又有夫人开口:“我看萧姑娘这药囊也精致,听说她懂医术?”
萧锦宁点头:“略知一二,不敢称术。”
“哎哟,谦虚了。”另一位小姐笑道,“我前日扭了脚,用了你送的膏药,一夜就好利索了。你说这要是进了太医署,岂不是要抢白神医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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