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带来的消息,如同在原本就波涛暗涌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千钧巨石,瞬间掀起漫天惊涛。当年伏击父母、导致母亲失踪的竟是幽冥司,而如今玄影内部的叛徒,或许与这桩陈年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使得笼罩在皇陵苑囿上空的疑云愈发浓重,如同化不开的墨,也让寻找兵魔神、对抗幽冥司的紧迫性骤然攀升,迫在眉睫。
信任的建立需要千锤百炼,而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蔓草般疯长,缠绕着人心。霍云庭与苏婉婉并未将玄影叛徒及苏明远的新发现告知苏天佑等人——并非不信任至亲,而是此事牵连太广,牵扯的利益与危险太深,知道的人越多,变数便越大,也越容易打草惊蛇,让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有机可乘。
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在揪出内奸之前,所有核心行动,必须仅限于他们二人知晓、二人执行。
白日里,苑囿内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假象。霍云庭每日“静思己过”,偶尔与苏天佑对弈几局,棋盘上楚河汉界,暗合朝堂风云;与苏临渊切磋武艺,招式点到即止,却也暗藏试探与默契;与苏子画探讨经济庶务,言辞间皆是无关痛痒的闲谈,实则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动静。苏婉婉则依旧扮演着孝顺女儿与孙女的角色,陪伴在父祖身边,烹茶煮药,闲话家常,眉眼间满是温婉。但其暗中观察的视线,却从未停止过扫描苑囿内的每一个人——从神情肃穆的禁军守卫,到苏家带来的亲兵,甚至是负责洒扫庭院、端茶送水的仆役,皆在她的审视之下,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而真正的突破,寄托在了寂静的夜晚,寄托在了苏婉婉那玄妙莫测的随身空间,更寄托在了两人计划已久的夜探皇陵后山之行。
是夜,月隐星稀,风静林寂,正是潜行匿迹的绝佳时机。
霍云庭与苏婉婉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深色夜行衣,衣料紧贴身形,便于行动。两人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足尖点地,悄无声息地避开了苑囿内外层层叠叠的明岗暗哨。凭借着霍云庭超凡入圣的轻功,以及对周遭气机的敏锐感知,两人如同闲庭信步般翻越了高达数丈的巍峨院墙,潜入了皇陵后山那片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之中。
皇陵后山,乃是龙脉余绪所在,属皇家禁地,平日里人迹罕至,草木疯长。古木参天,枝桠虬结如鬼爪,遮天蔽日,即便在白昼,林中也光线昏暗,气氛阴森;到了夜晚,更是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从树叶缝隙中漏下的惨淡月光,如同鬼魅的眼,以及不知名虫豸的窸窣鸣叫,更添几分诡秘与惊悚。
两人收敛全身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两株融入黑暗的树木。他们沿着霍云庭白日里凭借记忆和观察初步判断出的、与密信中描述地脉走向相吻合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向山脉深处探去。
苏婉婉全力运转体内内力,不仅是为了减轻霍云庭携带她施展轻功时的负担,更是将自身灵觉提升到极致。她缓缓闭上双眼,暂时摒弃视觉,更多依靠感知去“看”周围的世界——树木的呼吸,土壤的湿度,空气中能量的细微流动,甚至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微弱震动……以及,来自她丹田深处那两道沉寂已久的封印。
果然,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后山,一种奇异的感觉逐渐浮现。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的触动,而是源自她丹田深处那两道神秘的封印!它们依旧稳固如山,却在这片秘脉纵横的山脉特定环境中,与某种无形的天地之力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如同沉睡的琴弦被远处的音波轻轻拨动,发出几不可闻的震颤,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边。”苏婉婉忽然停下脚步,拉住霍云庭的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一个偏离预定路线、看起来更加荒芜崎岖的方向。她的直觉,或者说那两道封印的微弱共鸣,正在冥冥之中引导着她,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
霍云庭没有丝毫犹豫,选择完全信任她的判断——经历了无数次生死与共,他早已将她的感知视作与自己同等重要的依仗。两人立刻改变方向,在几乎无路可走的密林中艰难穿行,披荆斩棘。越往那个方向深入,苏婉婉体内的共鸣感便越发清晰一分,同时,她也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阴冷、沉重,连虫豸的鸣叫声都渐渐稀疏,最终归于死寂,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与脚步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终于,在穿过一片浓密的、带着刺鼻腥气的荆棘丛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隐藏在山坳之中的、极其隐蔽的天然入口。入口被巨大的藤蔓和嶙峋的乱石半掩着,藤蔓粗壮如臂,叶片墨绿,上面长着尖锐的倒刺,乱石青苔遍布,若不是苏婉婉体内封印的共鸣指引,即便走到近前,也只会将其当作普通的山壁,绝难发现其中玄机。站在入口处,一股带着陈腐泥土气息和淡淡硫磺味的阴风从内里吹出,阴冷刺骨,让人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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