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和向羽在家门口分手,各回各家。
“妈,我回来了。”陆阳推开自家院门,把狗子拴在狗窝里,然后走进屋里。
刘美兰正坐在外屋地的灶坑前做饭,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
家里现在只有刘美兰一个人,三月一号之后,陆娜和向云旗也开始上一年级了,跟着陆瑶还有向军旗一起,天天赶小火车去县里上学。这时候还没放学到家。
看到儿子满脸倦容,棉袄外套上挂着冰凌,裤腿和棉鞋更是被雪水浸透后又冻得硬邦邦的,她心疼得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上来。
“哎哟,大儿子,可算回来了!快进屋,快上炕暖和暖和!这身上凉的……”刘美兰一边帮陆阳拍打着身上的寒气,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脸,触手一片冰凉,“瞅你这手凉的,跟冰溜子似的!赶紧的,棉袄棉裤都脱了,妈给你拿炕头烘着的干爽衣裳换上!”
陆阳依言脱下沉被雪水浸湿的棉衣棉裤,换上母亲递过来的、被炕席烘得暖洋洋的干净衣服。
“咋样?事儿……办利索了?”刘美兰看着儿子缓过劲儿来,这才小心地开口问道。
她从陆阳出门,心里始终揪着。
陆阳坐到热乎乎的炕沿上,接过母亲递来的热水碗,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流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他放下碗,把进山追踪、发现熊瞎子、击毙猎物,以及后来王小鹏偷偷跟上来、最后把熊瞎子肉留下的事情,原原本本、简单地说了一遍。
刘美兰静静地听着,听到惊险处,忍不住捂住胸口;听到王小鹏偷偷跟上山,又气又急地数落了一句“这虎孩子!”;听到最终报仇雪恨,她也跟着红了眼眶,用围裙角擦了擦眼角。
“唉……”听完儿子的讲述,刘美兰长长地叹了口气,“办利索了就好,办利索了就好啊……老王大哥能闭眼了。这仨孩子,尤其是大鹏和小鹏,心里这口恶气出去了,往后这日子……好歹能有个念想,能踏实点儿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厨房走:“你这一天,在山里冰天雪地的,肯定啥也没吃!光啃凉饽饽顶不住!妈这就给你弄点热乎的,灶坑火还没灭,下把挂面,卧俩鸡蛋,快当!”
“妈,不急。”陆阳叫住母亲,“上山走得急,也没顾上装钱。这王大爷的丧事,咱们还得随个份子。”
刘美兰停住脚步,点点头:“是得随。这事你别管了,等你爸从民兵连那头回来,我跟他一块儿过去一趟。看看有啥能搭把手的,再把份子钱给了。这时候,钱和人都得到位,才是实在心意。”
陆阳“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身体放松下来后,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之前不论打什么牲口,都没有这一次压力这么大。
他这次是背负着大鹏一家人的血海深仇,不打到熊瞎子,他心里过意不去。
好在事情圆满,他做了该做的,能做的。对于那三个突然失去依靠的孩子,对于那个冤死的魂灵,这或许是最好的告慰了。
现在,他只想好好吃一碗母亲做的热汤面,然后躺在热炕上,好好睡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阳听着妹妹叽叽喳喳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一觉睡似梦似醒。
陆瑶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铅笔和本子,凑过来说:“哥你醒啦?妈和爸去屯口大鹏家了,妈说锅里给你留着饭,让你饿了自个儿吃,不用等他们了。”
陆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感觉浑身骨头都睡酥了,应了一声:“嗯,知道了。你俩吃过了没?”
“吃过了,妈给我们做的疙瘩汤,可香了!”陆娜抢着回答,小脸上还带着从学校回来的兴奋劲儿,趴在炕沿边,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陆阳看着小妹红扑扑的脸蛋,想起她开学已经一个月了,便随口问道:“上学一个月了,感觉咋样?好玩不?”
这一问可打开了陆娜的话匣子,她立刻眉飞色舞地说:“好玩!可有意思了!学校比屯子里热闹多了!我认识了好多新朋友呢!老师教我们写字,唱歌……” 她掰着手指头,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趣事,眼睛里闪着光,仿佛一天的新奇经历怎么说也说不完。
陆瑶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带着点小大人的语气调侃道:“得了吧,昨天还因为算数题算不出来,撅着嘴说不想上学了呢。”
陆娜被姐姐揭了短,小脸一红,跺着脚反驳:“那……那题太难了嘛!我今天就会算了!老师还夸我进步快呢!” 说着又得意起来。
陆阳看着两个妹妹斗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他伸了个懒腰,穿鞋下炕:“行,你俩玩你们的,哥去弄点吃的,饿坏了。”
说着,他趿拉着鞋,走向外屋地。灶台上的大铁锅里,温着一碗高粱米饭,旁边是一小盆冒着热气的酸菜炖粉条,里面还有几片白肉,显然是刘美兰特意给他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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