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老头子刚才太横,差点真要了那俩崽子的命?”
陆阳把热水碗递过去,摇摇头:“徐爷,我知道您是老炮手,守山守了一辈子,最重规矩。是那俩玩意儿不地道,该教训。”
“规矩…”徐老蔫喃喃道,眼神望向窗外皑皑雪山,带着追忆和愤懑,“山里的规矩,是老祖宗用命换来的!啥能打,啥不能打,啥时候打,在哪下套,都有讲头!为的是啥?为的是给山里的活物留条后路,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又吸了口烟,语气激动起来:“可你看看现在!啥玩意儿都敢往山里钻!包家那俩瘪犊子,偷鸡摸狗不说,他娘的专挑开春揣崽的母兽下手!下的套子又狠又绝,管你大崽小崽,套住就往死里弄!这他娘的是断子绝孙的干法!”
老头越说越气,拿着烟袋锅的手直点着门外方向:“这回更他娘的好!摸到我的地盘,把我套的狍子偷了。按山里的规矩,看到别的猎人下的套子,把猎物拿走得留下一个大腿。
这俩瘪犊子,不仅啥也没给我留,还把我下好的好几个套子都给祸祸了!”
“按老规矩,偷猎毁套,剁手指头都是轻的!我崩了他们,扔山里喂狼,谁他妈能说我个不字!”徐老蔫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又勾起了火气。
陆阳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徐老蔫需要的不是一个劝解者,而是一个倾听者,让他把积压的愤怒和委屈倒出来。
老头发泄了一通,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目光扫过墙角陆阳刚送来,还没来得及完全归置好的米面油盐,还有那显眼的烟丝和酒,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取代,像是生气,又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感动。他转过头,瞪着陆阳,语气却比刚才软了不少,带着责备:
“你说你…又弄这么些东西来干啥?我老头子一个人,能吃多少?上次拿来的还没动完呢!你这孩子…咋这么不会过日子!”
陆阳笑了笑:“徐爷,没多少东西,就给你拿了点烟和酒。您一个人在山里也不方便下去买。”
徐老蔫看着陆阳真诚的眼神,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责备的话,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扭过头,看着炉火,低声嘟囔道:“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再来…我就给你扔出去!”
但这话听起来,已然没了多少威慑力。
看看日头快到正午,徐老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的阴郁散去了大半:“行了,屁事过去就拉倒!晌午了,就在这儿吃!让你尝尝老头子的手艺!”
说着,他也不等陆阳拒绝,便自顾自地忙活起来。他从梁上挂着的半扇野猪肉上利索地割下一大条五花肉,又从一个瓦罐里捞出一颗自家渍的酸菜。接着,从屋角一个背阴处拎出小半只冻得硬邦邦的狍子腿,用斧背敲下几块好肉。
“烧火!”徐老蔫吩咐一声,自己则麻利地开始切肉洗菜。
陆阳赶紧坐到灶膛前,往里添柴,把火引旺。
铁锅烧热,下油,刺啦一声,干辣椒和野猪肉片下锅爆炒,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地窨子。接着又是酸菜炖野猪肉,咕嘟咕嘟地在锅里翻滚。徐老蔫还淘了米,焖了一锅白米饭。
饭菜上桌,虽然只有两个菜,但量足味厚。辣椒炒狍子肉鲜辣咸香,酸菜炖野猪肉酸爽开胃,配上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在这山林雪野之中,显得格外诱人。
徐老蔫又拿出一个粗瓷碗,给陆阳和自己各倒了半碗散酒,酒液清澈,散发着粮食的醇香。
“来,陪老头子喝点。”徐老蔫端起碗,示意了一下。
陆阳也端起碗:“徐爷,我敬您。”
一老一少,就着简单的饭菜,在温暖的窝棚里对饮起来。几口热酒下肚,徐老蔫话也多了些,不再提包家兄弟的腌臜事,而是跟陆阳讲起了他年轻时在山里遇到的奇闻趣事,哪些地方容易蹲到鹿,哪种天气适合打狍子。
陆阳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偶尔插话问上一两句。这顿简单的午饭,吃了快一个时辰。
饭后,陆阳帮着收拾了碗筷。看看天色不早,他起身告辞:“徐爷,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妈该着急了。”
徐老蔫点点头,没再多留,只是把他送到门口,又叮嘱了一句:“路上滑,小心点。那鹿踪…你自己掂量着办,万事小心。”
“哎,知道了徐爷,您回吧。”陆阳应着,拉起空爬犁,踏上了归途。
徐老蔫站在窝棚口,一直看着陆阳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这才转身回了屋。他看着屋里新增的物资,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拿起那包新烟丝,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上皱纹舒展开,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喜欢重生之纵横小兴安岭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重生之纵横小兴安岭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