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电流声取代了主任惊惶的呼喊,电话被粗暴地掐断了。
裴溯握着冰冷的话筒,耳边只剩下沉闷的忙音,像是在为某个未知的事物敲响丧钟。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地冲出律所。
深夜的金融区空旷得如同鬼城,他的车轮在柏油路面上划出尖锐的嘶鸣,朝着市心理干预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十五分钟后,当他推开中心数据机房大门时,一股混杂着设备过热焦糊味和人类恐惧汗酸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主任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着一排闪烁着诡异红光的服务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东已经赶到,正神情凝重地敲击着便携电脑的键盘,屏幕上瀑布般滚落的数据流像一条条锁链,正在无形中收紧。
“情况怎么样?”裴溯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糟透了。”陈东头也不抬,指尖快得几乎出现残影,“这不是普通的病毒,这是一个深植于服务器固件底层的指令集,康临川把它伪装成了一个日常维护程序。就在二十分钟前,它被一个来自境外的匿名IP远程唤醒。它不是在窃取数据,也不是在破坏系统……”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它在执行一项唯一的指令——格式化。目标不是硬盘,而是人。”
他将屏幕转向裴溯,上面是一个简洁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界面。
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正在无情跳动:71:58:34。
倒计时下方,只有一个锁定目标——“S - Y - 01”。
裴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立刻就明白了那个代号的含义。
就在这时,苏砚也赶到了。
她没有像主任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像裴溯那样显露出一瞬间的震惊。
她的脸上是一种近乎极寒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在了风暴来临前的瞬间。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径直落在那个血红的倒计时上。
“康临川的最后一道保险。”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或者说,是他为我准备的墓碑。一旦我们查到核心,一旦物理证据出现,这个‘底层协议’就会启动,彻底清除‘实验体’最后的意识痕迹,让一切回归‘初始设置’。”
“初始设置是什么?”裴溯沉声问道。
“死亡。或者比死亡更糟的东西。”苏砚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屏幕,思绪却像是退潮的海水,回到了这一切混乱的起点。
一切都始于三天前的那个清晨。
当护工尖叫着跑出苏棠的房间时,苏砚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废墟。
满地都是被撕成碎片的蝴蝶画,那是苏棠三年来唯一的精神寄托。
无数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被残忍地肢解,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屠杀。
而苏棠就静静地坐在床沿,指尖被纸张的利口划破,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她手中攥着的最后半张蝶翼。
她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抬头看着冲进来的姐姐,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说:“以前我以为,画得越像你,就能活下来。现在我不想‘像’谁了。”那双曾经空洞迷茫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决绝的火光。
在那些碎纸的背面,每一张上都用铅笔反复写着同一句话:“我不是姐姐。”
苏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
她没有时间去安抚妹妹,而是立刻将所有碎纸片打包带回了物证科。
在巨大的拼图台上,她和同事们花了整整一个通宵,试图复原那些破碎的梦境。
就在一片深蓝色的蝶翼边缘,她发现了一个用特殊墨水印上的、比发丝还细的编号:S - T - 001。
紧接着,是002、003……这些编号的格式,根本不是画作标记,而是冰冷的实验记录。
一种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成型。
她立刻让裴溯动用关系,调取了她七年前车祸昏迷期间,所住ICU病房的全部监控备份。
在无数个深夜的画面中,她终于找到了那个鬼魅般的身影。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凌晨三点护士换班的间隙,悄无声息地进入她的病房。
他手中那个文件夹的封面,在摄像头一闪而过的反光中,清晰地印着几个字符:S - Y - 01。
苏砚在那一刻如坠冰窟。
苏棠画的那些蝴蝶,从来都不是模仿,而是一种被诱导的“记忆输出”。
那些人篡改了她的记忆,而他们用来测试篡改效果的参照物、那面反射她被扭曲灵魂的镜子,就是她最疼爱的妹妹——苏棠。
为了反制,苏砚以“协助司法鉴定”的名义,申请调阅了康临川团队近三年发表的所有学术论文。
她把自己关在档案室里四十八小时,不眠不休地翻阅那些充斥着专业术语的枯燥文字。
终于,在一篇关于“创伤后人格映射模型”的论文附录中,她找到了一组匿名受试者的脑电波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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