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明坐在被告席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笑纹。
他的律师刚要开口反驳,裴溯已经抛出第三份证据——陈姨提供的磁带。
老式放映机里传出电流杂音,接着是金属碰撞声,混着男人的低笑:“0.5毫米的偏移,足够让法医小姐的判断偏离真相。”
审判长的法槌悬在半空足有十秒。
苏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直到“咚”的一声,惊得旁听席交头接耳。
“鉴于现有证据指向赵天明涉嫌伪造证据、非法实验等多项罪名,”审判长推了推眼镜,“本庭裁定正式立案调查,被告暂时收押。”
法庭外的闪光灯比苏砚解剖室的无影灯还刺眼。
她跟着裴溯往停车场走,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新闻推送:“赵天明律师团队召开记者会:科学探索不应成为替罪羊。”
视频里的赵天明换了件米白西装,笑容温和得像社区义诊的医生:“我承认在实验中使用过行为干预技术,但苏法医当年的记忆,是否也残留着某种程序?”他推了推眼镜,“我们不能排除,她的行为是否仍在影响司法公正。”
苏砚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裴溯弯腰捡起时,指腹擦过她发颤的手腕。
他望着远处蜂拥的记者,喉结动了动:“回解剖室。”
“他们会说我是共犯。”苏砚盯着自己的白大褂,袖口还沾着陈姨的泪渍,“说我当年的尸检报告是被操控的,说现在的证词也是。”
裴溯突然停步,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的手背。
他伸手按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看自己:“七年前你用解剖刀剖开尸体找真相,现在我用法律剖开谎言。”他的拇指抹过她泛红的眼尾,“舆论会咬人,但我会把他们的嘴,都堵在证据链里。”
手机再次震动。
苏砚低头,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砚,网上说你……”她没看完就退出界面,却瞥见弹出的评论——“法医被操控?细思极恐”“当年的悬案到底有多少假证据”。
暮色漫进停车场,裴溯的影子将她笼罩。
他的西装内衬上,银线绣的蝴蝶在阴影里泛着微光,像要破茧而出。
远处传来记者的喊叫声,混着晚风钻进耳朵,却被他用身体挡得模糊。
“明天,”他贴着她发顶说,“我会让所有说你受控的人,先证明自己没被谎言操控。”
但苏砚知道,比赵天明更难剖开的茧,已经在舆论的温床里,开始抽丝剥茧。
凌晨三点,解剖室的冷光灯依旧刺眼。
苏砚的镊子悬在半空中,盯着尸体肋骨间那道0.3毫米的裂痕——这本应是生前锐器伤,但此刻却像蒙着一层毛玻璃,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苏姐?”实习生小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队说这起坠楼案要赶在早报前出结果。”
苏砚的指尖在记录板上戳出一个浅坑。
解剖台角落的手机屏幕亮着,未读消息的红点像一滴凝固的血:“法医苏砚被精神操控?业内人士质疑其尸检报告可信度”“七年前悬案主检法医或成关键变量”。
她想起昨夜母亲发来的语音,带着哭腔的“小砚你说话啊”还卡在未听列表里。
镊子“当啷”一声掉在金属托盘上。
苏砚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在抖——和七年前解剖苏棠时一样的抖。
那时她以为是自责,现在才明白,或许从赵天明在解剖刀上缠上钢丝的那天起,这双手就再没真正属于过自己。
“出去。”她的声音比福尔马林还要冰冷。
小周张了张嘴,见她白大褂下的指节泛着青白,终究没敢多问,轻轻带上了门。
解剖室里只剩仪器的嗡鸣声。
苏砚抓起解剖刀,刀刃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七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苏棠最后一次拽她衣角时说“姐的刀在抖”,陈姨说“有个叔叔在刀上动了手脚”,赵天明在法庭上嘲笑她“记忆是否残留程序”……
“噗”。
刀刃划破了橡胶手套,血珠渗了出来,在尸体苍白的皮肤上晕开一朵小红花。
苏砚猛地后退,后腰撞在冷藏柜上,发出闷响。
门被撞开的瞬间,冷风吹了进来。
裴溯的西装还带着夜露的潮气,他攥着她流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在楼下看到解剖室的灯,就知道你又在硬撑。”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了过来,“刚才小周说你手抖,是不是又想起那些评论了?”
苏砚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的拇指擦过她虎口的旧疤——那是七年前她发疯似的拆解解剖刀时留下的。
“他们说你被操控,”裴溯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沙哑,“可你解剖时连0.1毫米的伤痕都不肯放过,这样的你,怎么可能被操控?”
“如果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苏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望着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发现刚才的裂痕其实是死后形成的——她刚才竟因为情绪,把生前伤和死后伤搞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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