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指尖抵在木门铜锈斑驳的门把手上时,掌心还残留着方才碎石擦过的灼痛。
她望着门楣上人格种子·001号的刻痕,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苏棠攥着蝴蝶发卡扑进她怀里时,也是这样微微发抖的温度。
。
门轴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混着她骤然急促的呼吸。
等视线适应黑暗的刹那,她整个人如被雷殛。
米黄色的墙纸上还粘着妹妹用蜡笔歪歪扭扭画的太阳,靠窗的小桌上摆着半块融化的草莓蛋糕——那是她用解剖室值夜班的补贴给苏棠买的十岁生日蛋糕。
墙上泛黄的合影里,七岁的苏棠正踮脚替她擦嘴角的奶油,镜头定格在她错愕又温柔的笑。
苏砚?裴溯的手掌覆上她后颈,热度透过浸透冷汗的衣领钻进来。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却掩不住紧绷,你手在抖。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悬在照片前两寸处,像要触碰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是这里。她的喉咙发紧,我和棠棠在临市租的最后一间屋子,搬来第三天她就......
话音未落,裴溯的指尖已经抵在墙面。
他垂眸盯着自己手背——刚才替她挡碎石时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此刻却在墙面上晕开诡异的淡蓝色荧光。温度不对。他转身时西装肩线绷得笔直,墙面比室温低了至少五度,材质触感像纳米树脂。
全息模拟空间。宋杰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技术专家半蹲着,碎屏平板的冷光映得他眼镜片泛白,赵天明的实验室我查过,三年前就研发出记忆提取技术。他指尖敲了敲墙根处凸起的金属块,看这个光学矩阵,你们的脑电波正在被实时扫描,这里的每粒灰尘都是你们记忆的投影。
马文的战术手电地熄灭。
黑暗里突然响起稚嫩的抽噎声,像一根细针直接扎进苏砚的耳膜。
姐姐,你为什么不拉住我?
她猛地转身,后背撞上裴溯的胸膛。
男人下意识圈住她腰肢,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瞳孔微缩——昏黄的暖光里,七岁的苏砚正跪在地上,怀里抱着昏迷的苏棠。
小苏砚的校服裙摆沾着泥,蝴蝶发卡歪在发间,哭到打嗝:我、我跑不动......我太弱了......
现在的苏砚喉咙发紧,她踉跄着上前两步,却在触到小苏砚肩膀时指尖一凉——那不过是团光影。
她望着记忆里自己脸上的泪痕,突然想起解剖台上那些被泡得发胀的尸体,原来最疼的伤口,从来不在血肉里。
你可以的。她对着光影里的自己说,声音发颤却坚定,你当时拽着她跑了三条街,你把最后一口氧气渡给她,你......
叮——
机械音惊得马文的手电重新亮起。
苏砚这才发现,小苏砚怀里的苏棠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小女孩眼尾的淡褐痣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和方才回廊投影里的模样重叠。
她伸出手,指尖穿透现在苏砚的掌心:姐姐,跟我来。
别碰她!裴溯突然拽着苏砚后退两步。
他的指节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掐出青痕。
苏砚这才注意到,男人额角沁着薄汗,向来工整的领结歪在颈侧——这是他在法庭上被对手抓住漏洞时才会有的失控。
赵天明在测试我们的情感阈值。宋杰的平板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他需要......
老宋!马文突然压低声音。
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墙角,照出一道半开的暗门。
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对话声,像是被调了混响的录音:......裴夫人,您确定要修改证词?
令郎还在候审室等着......
裴溯的身体瞬间绷直。
苏砚能感觉到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在发抖,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永远从容的男人身上,触到近似恐惧的温度。
他望着暗门方向,喉结滚动两下,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母亲最后一次庭审的录音......
苏法医。
苏棠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
苏砚抬头,看见满墙的合影正在扭曲——照片里的自己变成了裴溯,苏棠的脸变成了个陌生女人。
她后退时撞翻小桌,草莓蛋糕的甜腻气息突然变得刺鼻,那是福尔马林混合腐败组织的味道。
他们在拆分记忆。裴溯突然拽着她往暗门方向跑,宋杰,马文,跟上!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苏砚回头的刹那,看见小苏砚正捡起地上的蝴蝶发卡,发卡上的血渍在黑暗里泛着幽蓝——和裴溯掌心那道母亲用血画的蝴蝶,一模一样。
暗门后的光突然亮起。
苏砚被裴溯推进去的瞬间,听见马文骂了句,接着是宋杰的惊呼:这结构不对!
裴溯,你那边......
门地关上。
苏砚的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面,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正前方是面巨大的单向玻璃,玻璃后是间标准的法庭,主审法官的法槌上刻着2003的字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