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码头的腥风裹着潮水声灌进苏砚的衣领。
她捏着匿名信的手在风衣口袋里微微发颤,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和昨夜医院窗台上那封如出一辙。
潮水漫过水泥台阶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苏砚停在锈迹斑斑的灯塔下,目光扫过阴影里的集装箱。
有个佝偻的身影从第三个箱子后面挪出来,路灯在他头顶投下昏黄的光晕,露出半张青灰的脸。
是陈东。
他比照片里老了十岁,警服换成了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袖口沾着机油。
见苏砚站定,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苏法医,我不是来赎罪的。”
苏砚没接话。
她的右手悄悄摸向风衣内袋,那里别着裴溯硬塞给她的防狼警报器。
潮水漫过脚边的碎贝壳,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七年前苏棠踩过的沙滩。
“当年张检让我改笔录。”陈东突然蹲下来,双手撑着膝盖,指缝里渗出青筋,“他说只要把‘穿蓝蝴蝶发卡的女孩’改成‘无特殊标记’,就能保我升副队长。我签了字……可那丫头被拖上车时,发卡刮在车门上,丁零当啷响。”他抬起头,眼白里布满血丝,“上个月张检的人往我家信箱塞子弹,说‘老陈,该清理清理记忆了’。”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旧居里那本带血的日记,想起照片里苏棠耳后的蓝蝴蝶——原来不是她记错了,是有人刻意抹掉了所有标记。
“为什么现在说?”
“我女儿得了白血病。”陈东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诊断书,纸张边缘被汗浸得发皱,“他们说只要我闭嘴,就给我女儿换骨髓配型。可昨天我在医院看见吴刚的手下守在病房门口,才明白他们根本没打算留活口。”他突然抓住苏砚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苏法医,我知道你要找你妹妹。当年那辆面包车最后开进了城南废弃医院,第三手术室——”
苏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扫了眼屏幕,是裴溯发来的定位:“医院布控完成,速来。”
“你先走。”陈东松开手,后退两步隐进阴影,“记住,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活的证人。”
废弃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时,苏砚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沿着褪色的指示牌往三楼走,高跟鞋敲在瓷砖上的声音被走廊的回音拉得很长。
转角处的灭火器箱玻璃裂了道缝,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和七年前那个缩在墙角发抖的女孩,像又不像。
“苏法医?”
身后突然响起男声。
苏砚猛地转身,看见穿白大褂的护工推着治疗车,口罩上沾着咖啡渍。
她盯着对方胸牌上“马文”两个字——是裴溯安排的技术员。
“裴律师在电梯里。”马文压低声音,“五分钟前突然停电,他被困在三楼到四楼之间。吴刚的人刚才从消防通道上来了,目标是三楼档案室。”
苏砚的手指摸向腰间的解剖刀套。
那是把定制的钛合金刀,刀鞘贴着大腿的温度。
她绕过治疗车,脚步放得极轻,直到听见档案室里传来翻页声。
“找什么呢?”她靠在门框上,刀尖挑开墙上的应急灯。
穿黑夹克的男人猛地转身,手里的病历散了一地。
他眼里闪过狠厉,抄起桌上的订书机砸过来。
苏砚侧身避开,反手抓住对方手腕往墙上撞。
金属刀鞘磕在对方尺骨上的瞬间,男人痛呼出声,另一只手去摸后腰的匕首。
“你猜裴律师的监听设备,录下你篡改病历的声音没?”苏砚压着他的手腕往下掰,解剖刀的寒光贴着他颈动脉,“还是说,你更想让张伟知道,他派来的废物连个法医都打不过?”
男人的冷汗滴在她手背上。
这时走廊的应急灯突然亮起,马文举着摄像机从转角跑过来:“录到了!苏法医,裴律师那边——”
电梯间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苏砚松开男人,往电梯方向跑。
裴溯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带着点沙哑的急躁:“苏砚?你没事吧?”
“没事。”她抬手按了按电梯门,金属门纹丝不动,“马文去叫维修,我在这儿守着。”
裴溯沉默两秒,轻笑一声:“刚才在电梯里,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你。你站在解剖台前,刀举得比心跳还稳。”他的声音低下去,混着电梯上升的嗡鸣,“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人敢动你……”
“闭嘴。”苏砚打断他,耳尖发烫。
她低头时瞥见地上的病历,最上面那张写着“苏棠 10岁 失血性休克”,日期是2016年3月12日——和陈东日记里的日期分毫不差。
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现场,闪光灯像炸开的星子。
张伟站在主席台中央,西装笔挺得像把刀:“经核查,苏砚同志存在违规调取公民信息、私自接触涉案人员等行为,我们已启动纪律审查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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