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海学园,天台。
通往天台的铁门,被人从内侧用一张学生证刷开了。
姬柊雪菜的身影,带着一丝与她平日的干练截然相反的犹豫,出现在了门口。
十月的午后,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但吹在天台上的风,却带着高处特有的凛冽。
一个灰白头发的少年,正背对着她,站在天台的最边缘。
他没有凭栏远望,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闭着双眼,仿佛在用全身的皮肤,去感受着风的流动,云的变幻,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星罗。
姬柊雪菜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脚步下意识地放得更轻。
明明只是一个同龄的少年,但每一次面对他,都让她有一种感到深渊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尤其是现在,这个背影,明明看起来如此单薄,却又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峦,与整个世界都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割裂感。
他似乎……又变强了。
不,不是变强。
是变得……更不像“人”了。
姬柊雪菜攥紧了手中的吉他盒背带,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了她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一样,迈开了沉重的脚步。
“星罗……同学。”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带着些许笑意的鼻音。
“嗯?”
仅仅一个音节,却让姬柊雪菜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掉了大半。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被审判的犯人,而对方,则是那个洞悉了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审判官。
就在不久前,她接到了来自狮子王机关的、堪称荒谬绝伦的新命令。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命令了。
那简直就是一种……戏弄。
明明刚刚才警告过,有未知的、精通空间魔术的强敌入侵,整个弦神岛都笼罩在巨大的危机阴影之下。
结果,下一秒,下达的任务却是……这个?
姬柊雪菜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她闭上眼睛,用一种近乎自我催眠的语气,将那句极其羞耻的话,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狮子王机关……命令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低,几乎要缩进自己的衣领里。
“……邀请你……参加本周末的……‘波胧院祭典’。”
说完这句话,姬柊雪菜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甚至不敢去看星罗的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用眼神在水泥地上烧出两个洞来。
天台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度秒如年。
就在姬柊雪菜快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逼疯,准备随便找个借口落荒而逃的时候,星罗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邀请我?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姬柊雪菜下意识地大声反驳,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压低声音,用一种自己都不相信的蹩脚理由,生硬地解释道,“或、或许……上层认为,在祭典那种人多眼杂的公开场合,能更好地……继续对你进行监视……嗯,一定是这样!”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简直漏洞百出。
用“约会”的方式来进行监视?
这是哪个三流间谍小说里的剧情啊!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星罗似乎并没有在意她这蹩脚的谎言。
少年缓缓转过身。
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她。
在那道目光下,姬柊雪菜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她那点可怜的伪装,那份深埋在心底的、连她自己都不愿去正视的、来自狮子王机关的、更为屈辱的新任务……
——【与监视对象建立更深层次的羁绊,必要时,可动用一切手段,将其安抚、软化,使其成为守护弦神岛的‘缰绳’。】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与羞耻,都在那道平静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姬柊雪菜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就在她紧张到快要昏过去的时候。
星罗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像一只恶作剧得逞的猫。
他的目光,在姬柊雪菜那张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脸上,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
然后,用一种轻佻得足以让任何一个风纪委员都拔出武器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监视任务变成约会了吗,姬柊同学?”
轰——!
姬柊雪菜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有一颗炸弹,轰然引爆。
那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将她最后的一丝侥幸,劈得粉碎。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眸中,燃烧着羞愤与恼怒交织的火焰,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一脸坏笑的少年。
然而,少年似乎完全没有被她的怒火所影响,反而变本加厉地,补上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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