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连城、唐灵儿以及羹尧一家,随着被驱散的七八十名流民,如同惊弓之鸟,在黑暗的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他们不敢停留,生怕那些如同鬼魅般的黑衣杀手追上来。饥饿、寒冷、恐惧交织在一起,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直到天色微明,确认身后再无追兵,人群才渐渐慢了下来,最终瘫倒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喘息声、哭泣声、呻吟声响成一片。经过一夜的奔逃和之前的混乱,原本上百人的队伍,被土匪和流民吃掉了一些,如今只剩下了不足六十人,个个狼狈不堪,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绝望。
“哥哥……我们……我们去哪儿?” 唐灵儿声音沙哑,扯了扯唐连城的衣袖。她的小脸脏污,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冰冷和算计。
唐连城喘着粗气,环顾四周陌生的山林,心中一片茫然。(去哪儿?天下之大,何处是容身之所?) 他对那个拥有神奇山谷的堂妹唐小猫的恨意达到了顶点,但此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看了看身边同样疲惫绝望的流民,又看了看不远处紧紧抱在一起、面色惨白的羹尧一家,咬了咬牙:“不能待在这里!得找条活路!跟着大部队走,目标太大,容易再被盯上。我们……我们自己找路下山!”
他的提议得到了羹尧一家的默许。于是,两家人悄悄脱离了大队流民,选了一个看似可能有路的方向,互相搀扶着,艰难前行。
他们在崎岖的山林中跋涉了整整数小时。渴了喝点山涧水,饿了挖点草根树皮,筋疲力尽。就在夕阳西下,绝望再次笼罩心头时,他们竟然阴差阳错地翻过了一道山梁,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平缓的山谷,而山谷中,赫然矗立着几栋看起来颇为齐整的院落!
夕阳将最后一点余温洒向层峦叠嶂的深山。唐连城拖着几乎麻木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拨开及膝的枯草。他身后跟着同样狼狈的庶妹唐灵儿,以及一路上结伴同行、沉默寡言的羹尧一家三口。
他们已经在这片仿佛永远走不出去的群山里转了很久。自从昨夜从那地狱般的谷口侥幸逃脱后,他们就与大股流民失散,慌不择路地逃入这更深的山中。饥饿、疲惫和恐惧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们最后的力气和希望。
“哥……我……我走不动了……” 唐灵儿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她扶着一棵老树,身子软软地往下滑。原本还算清秀的小脸如今脏污不堪,嘴唇干裂出血痕,唯有那双眼睛,在绝望深处,还跳跃着一丝不甘和冰冷的恨意。
唐连城自己也到了极限,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暮色沉沉的陌生山林,一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感攫住了他。(难道真要死在这荒山野岭?唐小猫!都是你!若不是你们三房见死不救,我们何至于此!) 他将所有怨毒都倾注在那个杳无音信的堂妹身上。
就在这时,走在稍前的羹尧突然低呼一声:“连城兄弟!你们看那边!”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坳下方,隐约可见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有炊烟,就有人家!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疲惫!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爆发出最后的气力,连滚带爬地朝着炊烟的方向冲去。当他们踉跄着冲下一段陡坡,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里,赫然坐落着几栋虽然简陋却十分齐整的院落!
“有……有人!我们得救了!” 唐连城激动得声音发颤。
然而,随着他们跌跌撞撞地靠近那片院落,唐连城的脚步却慢了下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这院落的布局、风格……为何有几分眼熟?当他目光锁定那个正从主院中走出,准备收拾晾晒衣物的素衣女子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那女子身姿窈窕,侧脸在夕阳余晖下勾勒出优美的弧线,虽衣着朴素,却难掩其清丽脱俗的气质——不是他魂牵梦绕的白洛歌又是谁?!
“洛……洛歌妹妹?!” 唐连城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激动而扭曲变形。
白洛歌闻声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这几个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不速之客,先是吓了一跳,待她辨认出领头那个虽然面目全非、但轮廓依稀可辨的年轻男子时,绝美的脸上也瞬间写满了错愕。(唐连城?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弄成这副鬼样子?)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唐连城身后那个眼神闪烁的少女(唐灵儿),以及那一家三口明显是流民打扮的人,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一股混合着汗臭、污垢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用袖口极轻地掩了一下鼻尖。(真是……虎落平阳,狼狈至此。)
但她所有的厌恶和嫌弃,都在电光石石间被完美地收敛起来。她脸上迅速换上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关切与难以置信,快步迎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连城哥哥?灵儿妹妹?真……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会流落至此?还……还弄成这般模样?” 她目光扫过他们破烂的衣衫和满身的污垢,眼中充满了“真诚”的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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