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京城却已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不知从何处传出的“北狄三日内破城”的消息，彻底击溃了人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城门处，人潮汹涌，哭喊声、咒骂声、马蹄声、车轴吱呀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富户的马车在人群中艰难前行，家丁挥舞着皮鞭开路；平民拖家带口，肩挑背扛着可怜的家当；更多的人则两手空空，眼神空洞地随着人潮涌动，不知前路在何方。
白府的几辆马车也挤在出城的人流中，速度缓慢。白文渊最终还是被女儿说服，或者说被恐惧压倒，决定举家南迁。嫡母周氏搂着一双儿女，脸色苍白，不时掀开车帘，焦虑地看着外面混乱的景象。
白洛云撇了撇嘴，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白洛歌，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姐姐倒是镇定，要不是你非要退婚，我们说不定还能靠着宇文家的关系，早点出城呢。”她刻意忽略了是白洛歌力主提前逃离才让他们此刻还能在城门口排队，而不是像其他反应慢的官员家眷那样被彻底困在城内。
周氏立刻帮腔，语气带着埋怨：“是啊，洛歌，你这次确实太冲动了。宇文家到底是军武世家，这种时候总能有些门路。”
白洛歌缓缓睁开眼，目光清冷地看了她们一眼，并不接话，只是对父亲白文渊说：“父亲，照这个速度，天黑前恐怕都出不了城。我让护卫去探了，西城门那边似乎宽松些，虽然绕远，但或许更快。”
白文渊此刻心乱如麻，挥挥手：“你安排吧。”
白洛歌点点头，吩咐车夫改道。她心中冷笑，周氏和白洛云永远只看眼前利益，她们哪里知道，留在京城才是死路一条。至于宇文家……想到那个冒领功劳、心思阴沉的宇文楚，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与那家人有任何瓜葛。她的目标，是那个如皓月般高悬于众人之上的身影——皇甫少白。只是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也已知晓京城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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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内，气氛已不是压抑，而是濒临爆炸。
金銮殿上（龙椅虽失，但仪式还得进行），龙岩帝皇甫夜面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将一份八百里加急军报狠狠摔在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北狄先锋已过黑水河，距京城不过两日路程！你们现在才来报？！”
殿下群臣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军报延迟，一方面固然是边境将领怯战谎报，另一方面，也与朝中某些人暗中通敌、拖延消息有关。如今大夏朝堂，早已是千疮百孔。
“查！给朕查！京城失窃案，至今毫无头绪！北狄大军压境，朕的国库、朕的皇宫，都被搬空了！你们让朕拿什么去守城？拿什么去犒赏三军？！”皇甫夜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在空旷（因珍宝被搬空而显得格外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更添凄凉。
他环视下方，那些平日里巧舌如簧、争权夺利的大臣们，此刻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变成透明人。国库空虚，军心涣散，京城守军不足三万，且多是老弱。这城，根本守不住！
“逍遥王呢？！朕的皇弟呢？！”皇甫夜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厉声喝问，“国难当头，他人在哪里？！为何还不来见朕！”
殿下一片死寂。无人知晓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逍遥王此刻身在何方。有传言说他早已离京，有传言说他去了西边……但没有确切消息。
“滚！都给朕滚出去！”皇甫夜彻底失控，将御案上仅存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在地。
群臣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皇甫夜粗重的喘息声。他颓然坐倒在地，看着这徒有四壁的皇宫，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他。皇位、权势、财富……转眼成空。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皇弟皇甫少白一直对皇位不屑一顾，为何他总是那般超然物外。因为这看似稳固的江山，实则早已是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少白……你到底在哪里……”皇甫夜喃喃自语，此刻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濒临绝境、渴望亲兄弟援助的普通人。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殿外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逃难者的哭喊和混乱之声。
京城，这座曾经繁华无比的帝国心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而远方的战火，正携着毁灭的气息，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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