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清晨总带着一层薄薄的露水,把田埂上的野草打湿成深绿色。林小野蹲在灌溉渠的转角处,正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清理滤网里的淤泥,指尖泡在冰凉的水里,冻得有些发红。远处的水车吱呀作响,叶片转动带起的水花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映得他眼里也闪着光。
“滤网的孔径得再缩小半寸,不然泥沙还是容易堵。” 魏珩站在田埂上,手里的记录本已经写满了两页,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水流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踏实的韵律。他抬头看向林小野,发现对方正对着刚抽出新叶的玉米苗傻笑,那些曾经蔫头耷脑的幼苗如今舒展着嫩绿的叶片,在晨风里轻轻摇晃。
“笑啥呢?” 魏珩走过去递过水壶,掌心不经意擦过林小野的手背,带着一丝暖意,“小心脚下的青苔,别滑倒。”
林小野接过水壶灌了两口,指着玉米苗兴奋道:“你看这长势,才三天就长这么高!王大爷说照这速度,秋收能增产两成!” 他没注意到魏珩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只顾着用木棍丈量幼苗高度,“对了,今天得去山里砍些竹子,滤网不够用了。”
“我让张建军跟你去,我留在这儿测水流速度。” 魏珩翻开新的一页记录纸,“昨天发现下游有段渠底沉降,得重新找平。”
两人正说着,就见王思齐背着工具包远远走来,脚步有些迟疑,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们。自从赵卫国散布流言后,这位上海知青就一直躲躲闪闪,明明同住一个知青点,却像隔着条河。
“思齐,早啊!” 林小野热情地打招呼,浑然不觉对方的尴尬,“今天能帮我编几个竹筐不?装滤网用。”
王思齐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道:“我、我今天要去公社领学习资料……” 话音刚落就匆匆走过,连头都没敢抬。
林小野愣在原地,手里的木棍差点掉水里:“他这是咋了?怪怪的。”
魏珩望着王思齐的背影,眼神沉了沉:“别多想,流言蜚语总会影响些人。” 他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扔进渠里测试流速,“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上午的阳光渐渐热起来,晒得泥土蒸腾起潮湿的热气。林小野和张建军扛着斧头往山里走,路过村口时,听见几个妇女在井边窃窃私语。
“…… 就是他俩,天天腻在一起,半夜还在河边……”
“赵记分员说魏珩成分不清不楚,别是特务吧?”
“王思齐都躲着他们了,看来是真有问题……”
张建军气得要上前理论,被林小野拉住:“别跟她们一般见识,越吵越说不清。” 可他心里像被塞进团湿棉花,闷得发慌 —— 他不明白,明明是为集体做好事,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的 “问题分子”?
山里的竹林青翠挺拔,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林小野挥着斧头砍竹子,力道大得惊人,竹屑飞溅到脸上也不擦。张建军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犹豫半天还是开口:“小林,要不…… 我们还是别修什么水车了?免得被人说闲话。”
“为啥不修?” 林小野猛地停下斧头,木屑在他眼前飞舞,“就因为几句瞎话就放弃?那不是正好让赵卫国得意?” 他指着山下的农田,“你看那些玉米苗,它们可不会在乎流言蜚语,它们只需要水。”
张建军被问得哑口无言,挠挠头帮着搬运竹子:“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 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林小野扛起一根粗壮的竹子,脚步坚定地往山下走,“只要能让大家多打粮食,受点委屈算啥?”
回到水渠边时,魏珩正蹲在渠底用石块找平,裤腿卷到膝盖,沾满了泥水。看到他们回来,他直起身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正好,过来帮我扶标尺。”
三人合力调整渠底高度,阳光晒得后背发烫。林小野无意间抬头,看见知青点方向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水渠边鬼鬼祟祟 —— 是赵卫国的跟班瘦高个,正往水里扔石头!
“住手!” 林小野大吼一声,扔下工具就往那边跑。瘦高个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跑,慌乱中掉落了口袋里的半截麻绳,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魏珩捡起麻绳闻了闻,眉头紧锁:“里面掺了沙子,会磨损水车齿轮。” 他把麻绳揣进兜里,“这是证据。”
林小野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太过分了!修不好水车就搞破坏,就不怕饿肚子吗?”
“有些人宁愿一起饿肚子,也见不得别人好。” 魏珩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气,我们加固防护网就行。”
午饭时分,知青点的气氛异常压抑。林小野刚打了饭坐下,就听见邻桌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某些人真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秘密活动呢。”
“就是,天天泡在一起,晚上还不回宿舍,谁知道干了啥。”
张建军 “啪” 地放下碗筷就要发作,被魏珩眼神制止。魏珩给林小野使了个眼色,两人端着饭盆走到角落,避开了是非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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