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耳根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林小野身前，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大娘，林小野的个人问题，他心里有数。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强扭的瓜不甜，这事还是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马大娘被魏珩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弄得愣了愣，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这总是冷冰冰的年轻人如此直白地护着谁。再看看林小野那副手足无措却眼神坚定的样子，老人家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目光在魏珩紧抿的嘴角和林小野泛红的脸颊上转了几圈，突然 “哎哟” 一声拍了下大腿：“你看我这老糊涂！光顾着瞎操心了！”
林小野和魏珩都是一愣，连一旁的小翠也停下了偷笑，好奇地看着马大娘。
“既然小林心里有人了，大娘就不瞎掺和了！” 马大娘爽朗地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却带着了然的笑意，“早说嘛！害得大娘白忙活这半天！”
林小野脸更红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魏珩用眼神制止了。
“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提前跟您说清楚。” 魏珩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些，“让您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 马大娘摆摆手，把布包重新系好，眼神里的热情丝毫未减，只是换了个方向，“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不过小林啊，不管你心里的人是谁，可得抓紧点，好姑娘可不等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魏珩一眼，又拍了拍林小野的肩膀：“行了，不打扰你们学习了！大娘先走了，回头有好消息可得告诉大娘！”
说完不等林小野反应，就挎着布包风风火火地出了院子，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喊：“小魏啊，小林这孩子实诚，你可得多担待着点！”
魏珩站在原地没动，耳根的红却蔓延到了脸颊。
直到马大娘的脚步声远了，林小野才长长舒了口气，把怀里的花布衬衫往石桌上一放，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可算走了，吓死我了。”
“看你那点出息。” 魏珩拿起一个窝头递给他，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能怪我吗？” 林小野接过窝头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马大娘太热情了，我都说不清楚。”
小翠凑过来看了看花布衬衫，笑着打趣：“这衬衫针脚挺细的，那姑娘手挺巧啊。”
“巧也不是我的菜。” 林小野赶紧把衬衫叠起来塞进布包，“回头得想办法还给人家，不然太对不起人家姑娘了。”
“我去还吧。” 魏珩淡淡道，“顺便跟马大娘说清楚，省得她再费心。”
林小野眼睛一亮：“还是珩哥你靠谱！”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魏珩靠在石墙上慢慢啃着窝头，目光落在林小野忙碌的身影上 —— 他正蹲在地上，按照魏珩刚才说的角度重新打磨镰刀，晨光给他毛茸茸的发顶镀上了一层金边。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磨刀石摩擦刀刃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鸡鸣犬吠。魏珩看着林小野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马大娘虽然闹了场乌龙，却歪打正着说了句实话 —— 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确实挺好。
“对了珩哥，” 林小野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刚才马大娘说我心里有人了，你咋不反驳呢？”
魏珩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反驳什么？浪费口舌。”
“可我心里真有人了啊。” 林小野放下镰刀，笑嘻嘻地凑到魏珩面前，声音压得低低的，“就是不知道那人愿不愿意。”
春日的阳光正好落在林小野的眼睛里，像盛着细碎的星光。魏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鼻尖萦绕着玉米面的香甜气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拂去林小野鼻尖的那点灰，指尖不经意间触到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顿了顿。
“快磨刀吧，” 魏珩率先移开目光，耳根的红却出卖了他，“磨不完下午怎么出工。”
林小野看着他略显仓促的侧脸，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胸腔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欢快。他重新蹲回磨刀石旁，手腕转动间，刀刃反射出明亮的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片明朗。
远处的田埂上，马大娘正挎着布包往村里走，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路过的村民跟她打招呼：“马大娘，又去给知青说媒啦？”
“成了！” 马大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脚步轻快得像年轻了十岁，“俩好孩子总算想通了，这下我可放心了！”
春风拂过刚解冻的黑土地，带来泥土的腥甜气息。知青点的院子里，磨刀声和偶尔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在温暖的阳光下缓缓流淌，酿成了北大荒初春里最甜的秘密。
林小野磨完最后一刀，把镰刀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锋利的刀刃映出他和魏珩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他心里忽然无比确定，不管未来是留在北大荒，还是去更远的地方，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什么都不用怕。
“珩哥，” 他把磨好的镰刀收好，认真地看着魏珩，“等考完试，我们去河边烤鱼吧？就像上次那样。”
魏珩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好。”
两个简单的音节，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小野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屋檐下的冰棱正在融化，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水流，朝着远方的田野蜿蜒而去。就像他们的未来，虽然曲折，却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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