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给北大荒的黑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田埂上刚冒头的青草沾着晨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新麦的清香。林小野蹲在田边,正用一根细铁丝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改良镰刀的捆扎装置,指尖被露水打湿,却浑然不觉。
“差不多了吧?再磨蹭下去,赵队长该吹哨子了。” 魏珩站在一旁,身姿挺拔如松,晨光照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却丝毫没能融化他眉宇间的清冷。他手里拎着两个窝头,是刚从食堂领的早饭。
林小野抬头冲他笑,脸颊上沾了点泥土,像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马上就好!你看这卡扣,昨天试了三次都有点松,今天肯定能成。” 他得意地展示着手里的镰刀,刀柄末端新装的弹性卡扣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微光,“有了这玩意儿,割麦捆麦一气呵成,效率至少翻一倍!”
魏珩的目光在卡扣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原理可行,但弹簧力度还需再调。” 他递过一个窝头,“先吃饭,出工要紧。”
林小野接过窝头,掰了一半塞给魏珩,自己捧着另一半啃得香甜:“还是珩哥你想得周到,昨天那弹簧确实有点软,我加了圈细铁丝,今天肯定没问题。” 他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对了,昨天思齐说他英语单词记住不少,还多亏了你教的词根法呢。”
魏珩咬了口窝头,眼神掠过远处正在集合的知青,淡淡道:“方法而已,关键在他自己肯学。” 话音刚落,集合的哨声便尖锐地响起,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两人快步走向集合点,赵队长正站在高台上清点人数。他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嗓门洪亮得像铜锣:“都精神点!今天任务重,争取把东头那片麦地全割完!” 他的目光扫过队列,在林小野和魏珩身上停顿了片刻,眼神复杂。
出工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向麦田,林小野和魏珩自然地走在一起。田埂狭窄,两人肩膀偶尔碰到一起,林小野总是嘿嘿一笑,魏珩则会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让,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看赵队长刚才的眼神,怪怪的。” 林小野压低声音,用胳膊肘碰了碰魏珩,“是不是咱昨天改水车动静太大,吵着他了?”
魏珩脚步不停,目光平视前方:“不是。”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有话想跟我说。”
林小野愣了愣:“找你?啥事啊?”
“不清楚。” 魏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林小野还是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到达麦田后,知青们立刻分散开来,开始埋头割麦。林小野拿着改良后的镰刀一试,果然比昨天顺畅多了,割下的麦秆自动被卡扣捆成整齐的一束,省去了弯腰捆扎的功夫。他兴奋地朝魏珩比了个手势,魏珩远远地点了点头,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浅笑。
正当林小野干得兴起时,赵队长走了过来,手里捏着旱烟袋,眉头紧锁。“小林,你这镰刀改得确实不错。” 他蹲下身,饶有兴致地研究着那个弹性卡扣,“省力气,效率还高,回头让队里的铁匠也学学。”
“谢谢队长夸奖!” 林小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这还有好多想法呢,等割完麦,我想把打谷机也改改……”
“好,好。” 赵队长打断他的话,眼神有些闪烁,“那个…… 小林,你先自己割着,我跟魏珩说两句话。”
林小野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识趣地应道:“好嘞,队长你们聊。”
赵队长把魏珩叫到田埂边,两人蹲在那里,赵队长装了袋旱烟,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手里把玩。魏珩静静地等着,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等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谈话。
“小魏啊,” 赵队长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了许多,“你来知青点也快两年了吧?”
“还差三个月满两年。” 魏珩的回答简洁准确。
“嗯。” 赵队长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你这娃,沉稳,能干,脑子活,是个好苗子。我知道你跟小林不一样,你心思重,考虑事情周全。”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这次高考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 魏珩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赵队长叹了口气,终于点燃了旱烟,深深吸了一口,呛得咳嗽了两声:“这是好事,给你们这些知青指了条出路。但…… 有些事,我得跟你透个底。”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的档案我看过,‘成分’那栏写得模糊,只说是‘待查’。这在平时没啥,可高考政审严,这说不定就是个坎儿。”
魏珩握着镰刀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 赵队长吐了个烟圈,眼神里带着几分惋惜,“不是我泼你冷水,你这情况,就算考上了,政审也可能卡住。别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太大,受不住。” 他拍了拍魏珩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好娃,就算考不上,留在队里,我也给你安排个好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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