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冬日清晨总是来得格外迟。天刚蒙蒙亮，地窨子外的风雪就呼啸着拍打着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林小野缩在暖和的炕角，看着身边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王思齐，忍不住叹了口气。自从暴风雪封了门，知青点的日子就愈发难熬，连最耐寒的张建军都整天搓着冻红的手，眉头就没舒展过。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大家暖和点。” 林小野自言自语着，目光在地窨子里逡巡。他的视线扫过墙角那堆攒了许久的空罐头盒，突然像被点燃的柴火般亮了起来，“有了！我们做怀炉！”
“怀炉？那是啥新鲜玩意儿？” 王思齐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好奇地探过头。他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握笔写字，已经冻得僵硬发红，连捏稳铅笔都费劲。
林小野兴奋地从炕上蹦起来，不顾地上的寒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墙角抱起个最大的罐头盒。这是他之前特意留着的水果罐头盒，铁皮厚实，形状规整，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宝贝。“就是能揣在怀里的小炉子！” 他跑回炕边，把罐头盒往王思齐面前一递，眼睛亮晶晶的，“用这个当外壳，里面放上烧红的木炭，揣在怀里、手心里，保准暖和！”
李卫国刚从外面扫雪回来，跺着脚上的积雪凑过来：“就这破盒子？能行吗？别到时候炭火没烧暖和，倒把棉袄烧个窟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满脸怀疑。
“放心吧，肯定行！” 林小野拍着胸脯保证，拿起铅笔在纸上画起草图，“关键在通风设计！在盖子上钻几个小孔，让木炭能慢慢烧，既能发热又不会太旺。再用厚棉布包起来隔热，绝对安全！” 他边说边在纸上勾勒，罐头盒的形状、通风孔的位置、棉布包裹的厚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王思齐看着草图，冻得发僵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听起来…… 好像真能行？要是能揣着暖和的怀炉看书，肯定舒服多了。” 他昨天因为手冻得太厉害，写政治笔记时把 “革命” 写成了 “各命”，被赵队长笑着批评了两句。
“那是自然！” 林小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看书的魏珩，“珩哥，你觉得这想法咋样？有没有啥问题？”
魏珩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林小野画得乱七八糟的草图上。昏黄的油灯下，少年的侧脸因为兴奋泛着红晕，鼻尖上还沾着点刚才扫雪蹭的灰尘，像只冒冒失失的小松鼠。他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暖意，缓缓开口：“想法可行，但有几个细节要注意。”
林小野立刻凑得更近了，几乎要贴到魏珩胳膊上：“珩哥你说，我记着！”
“通风孔的大小和位置是关键。” 魏珩拿起铅笔，在草图上轻轻一点，“孔太大，木炭烧得快，热得快凉得也快，还容易烫到人；孔太小，通风不足，木炭容易闷熄，甚至可能产生煤气，不安全。”
“对对对！安全第一！” 林小野连忙在纸上圈出 “通风孔” 三个字，笔尖因为用力都有些发颤，“那珩哥你觉得孔钻多大合适？钻几个？”
魏珩沉吟片刻，在纸上画了个圆：“直径三毫米左右，盖子侧面均匀钻三个，底部留四个更小的缝隙，形成空气对流。” 他的指尖修长，握着铅笔的姿势都透着股优雅，即使在这简陋的地窨子里，也难掩那份清冷矜贵的气质。
林小野看得连连点头，笔尖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空气对流…… 记住了！还有呢？”
“隔热层也很重要。” 魏珩继续说道，目光扫过林小野冻得发红的手背，“罐头盒烧起来温度很高，直接接触皮肤会烫伤。用厚棉布缝个套子，把罐头盒套进去，只留添木炭的小口。”
“用我那件破棉袄拆下来的棉花！” 林小野眼睛一亮，“上次缝护膝剩下不少，厚实着呢！” 他转头冲王思齐笑，“思齐，你的针线活好，到时候就拜托你缝布套了！”
王思齐连忙点头：“没问题！只要能暖和，缝多少个都行！”
魏珩看着两人热火朝天的样子，又补充道：“木炭要选质地紧密的硬木炭，燃烧时间长，发热均匀。最好先在灶膛里烧红，晾到半灭状态再放进去，这样烟少。”
“我知道哪有好木炭！” 李卫国突然插话，刚才的怀疑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上次我去柴房劈柴，看见角落里堆着几块硬木炭，烧起来火旺还耐烧！”
林小野兴奋地一拍大腿：“太好了！等雪小点我们就去翻出来！” 他低头看着草图，越想越觉得可行，手指忍不住在罐头盒上比划起来，“这样一来，大家看书的时候能暖手，出工的时候能暖身子，再也不用冻得缩手缩脚了！”
魏珩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伸手替他擦掉鼻尖的灰尘：“别高兴太早，先做个样品试试。” 指尖触到少年温热的皮肤，他像触电般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翻了页书，耳根却悄悄泛起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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