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冬日午后,寒风像野兽般拍打着地窨子的木门,发出呜呜的嘶吼。地窨子里却暖意融融,一盏油灯挂在炕头的木架上,昏黄的光晕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林小野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根烧黑的木炭,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什么,鼻尖因为靠近火炉而沁出细密的汗珠。
魏珩坐在他对面,身姿挺拔如松,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书页边缘已经卷起毛边。他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林小野专注的侧脸上,看着他用木炭在地上画满奇奇怪怪的符号和工具草图,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这是什么?” 魏珩用脚尖点了点地上一个复杂的图形,那是林小野刚画的改良农具草图,上面还标注着各种现代符号。
林小野抬头,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想的新镰刀!加上这个小装置就能自动捆麦秆,省老鼻子力气了!” 他兴奋地用木炭在图上比划着,语速飞快地解释原理,完全没注意到魏珩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
魏珩轻叹一声,合上书本:“先别画这些了,我教你认字。”
“认字?” 林小野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放下木炭,“我都多大了还认字啊,能干活不就行了?”
“不行。” 魏珩的语气不容置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平整的木板和半截铅笔,“在这地方,不认字寸步难行,连通知都看不懂,迟早要吃大亏。”
林小野撇撇嘴,还是乖乖坐好:“行吧,听珩哥的。学啥字啊?”
魏珩在木板上写下一个 “谨” 字,字迹苍劲有力:“这个字念谨,谨慎的谨。记住它,比你的任何工具都重要。”
“谨?” 林小野跟着念了一遍,皱着眉头,“啥意思啊?”
“就是小心、慎重。” 魏珩放下铅笔,耐心解释,“说话要谨慎,做事要谨慎,尤其在人前,不能口无遮拦。你忘了上次政治学习,你说要‘搞钱’被批评的事了?”
提到这事,林小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记得。那时候不是不懂嘛。”
“就是因为不懂,才要学。” 魏珩的目光变得深邃,“这地方和你原来的时代不一样,一句话说错就可能惹祸上身。赵卫国一直盯着你,你更要谨言慎行,不能给他抓把柄的机会。”
林小野点点头,似懂非懂地在地上写着 “谨” 字,木炭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知道了,以后说话前我先在脑子里过三遍。”
魏珩满意地点点头,又在木板上写下 “慎” 字:“这个字念慎,慎重的慎。和谨意思相近,但更强调行动上的小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你手艺好,想法多,这是好事,但不能什么都敢做。上次你偷偷煮野菜粥,差点被发现,忘了?”
林小野吐了吐舌头:“没忘,那次多亏珩哥帮我解围。” 他想起那锅糊掉的野菜粥,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味道其实还行,就是糊了点。”
“还敢说。” 魏珩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以后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想想后果。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心里要有数。”
林小野捂着额头,认真地在地上写 “慎” 字,边写边说:“我知道了,以后搞发明前先问珩哥行不行。”
魏珩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底漾起一丝暖意:“也不用什么都问我,但一定要自己先想清楚风险。” 他拿起木板,写下第三个字 “藏”,“这个字念藏,隐藏的藏。”
“藏?” 林小野不解地抬头,“藏什么啊?”
“藏锋芒。” 魏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很聪明,手艺也好,这是你的长处,但不要到处炫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懂吗?”
林小野摇摇头:“不懂,啥意思啊?”
“意思是,一棵树长得比其他树都高,风就会先吹断它。” 魏珩解释道,“人也一样,太出众、太显眼,就容易招来嫉妒和麻烦。你看赵卫国,为什么总针对你?就是因为你太能干,显得他无能。”
林小野恍然大悟:“哦!所以我要藏起来?可是藏起来大家怎么知道我的发明好用啊?”
“不是让你藏起本事,是让你藏起锋芒。” 魏珩耐心地说,“做事要低调,不要张扬。你的发明好用,大家自然会知道,不用自己到处说。遇到表扬,多提集体,多提别人的帮助,把功劳分给大家,这样才不会招人嫉妒。”
林小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地上写下 “藏” 字:“好像有点明白的,就是做人要谦虚,不能太骄傲。”
“可以这么说。” 魏珩赞许地看着他,“这三个字 —— 谨、慎、藏,你要牢牢记住,这是在这地方生存的根本。比你的工具、你的手艺都重要。”
林小野把这三个字在地上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能熟练写出和念出。他看着地上的三个字,突然抬头问:“珩哥,你怎么懂这么多啊?好像什么都知道。”
魏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以前看书学的。” 他不想提起自己的过去,那些权力倾轧、尔虞我诈的记忆太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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