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清晨总是裹着刺骨的寒意,即使阳光已经爬上东边的山头,雪地里的寒气依旧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皮肤发疼。魏珩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沿着田埂慢慢往前走,脚印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印记,很快又被风吹来的新雪浅浅覆盖。
他今天起得格外早,天还没亮就从地窨子里出来了。调查组虽然暂时离开了,但魏珩知道事情还没结束,老李那锐利的眼神和赵卫国那阴鸷的表情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他必须做些什么,不能被动地等待调查组的结论。
“得找几个说话有分量的老农户帮帮忙。” 魏珩心里盘算着。知青的证词固然重要,但在这个年代,老农的话往往更有说服力。而村里最有威望的老农,莫过于王铁柱。
王铁柱是土生土长的北大荒人,种了一辈子地,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为人正直,说话直来直去,在村里很有威信。更重要的是,他之前受过林小野的帮助 —— 林小野帮他修过漏水的水桶,还教他用简单的方法储存粮食,让他对这两个城里来的知青颇有好感。
魏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王铁柱家的篱笆墙外,就看到老汉正背着锄头准备出门,显然是要去查看自家的麦田。魏珩放慢脚步,装作碰巧路过的样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王大爷,这么早就下地啊?” 魏珩走上前,语气自然,没有丝毫刻意。
王铁柱抬起头,看到是魏珩,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是小魏啊!这天气不等人,得早点去看看麦子冻着没。你这娃也起得早,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队部有点事,刚好路过。” 魏珩从怀里摸出一包用报纸包好的旱烟,递了过去,“大爷,尝尝这个,上次城里来的知青给的,说是好烟。”
王铁柱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好烟!好烟!你这娃有心了。” 他把旱烟揣进怀里,拍了拍魏珩的肩膀,“说吧,找我老头子有事?我还不知道你?没事可不会特意绕到这儿来。”
魏珩心里暗暗佩服老汉的精明,脸上却依旧保持着自然的笑容:“大爷您真厉害,什么都瞒不过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您,最近队里对我们知青改灶的事,有没有什么议论?”
提到改灶的事,王铁柱的脸色沉了沉,往地上啐了一口:“哼!还能有什么议论?不就是赵卫国那小子在背后嚼舌根!说小林改灶是追求享乐,还说你们俩关系不正常,我看他就是嫉妒小林比他能干!”
魏珩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故意露出一丝担忧的表情:“大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赵记分员毕竟是队里的干部……”
“干部怎么了?干部就能不讲理?” 王铁柱的牛脾气上来了,嗓门也提高了八度,“他赵卫国干的那些事当我不知道?去年克扣救济粮,今年又记工分不公,也就是队里没人跟他计较!现在倒好,看着小林帮大家做点实事,他就眼红了,背后使绊子,算什么男人!”
老汉越说越生气,挥舞着手里的锄头,积雪被溅得四处都是:“小林那娃多好,帮村里修这个修那个,编的鞋垫暖乎乎的,改的灶又省柴火又好用,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怎么到了赵卫国嘴里就成了坏事?我看他就是心思不正!”
魏珩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脸上露出赞同的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王铁柱是真心认可林小野的,这就好办了。
“大爷,您也知道,调查组昨天来了,赵记分员…… 确实说了我们不少坏话。” 魏珩适时地露出一丝无奈和担忧,“我们倒是不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就怕调查组不了解情况,听信了一面之词,到时候不仅我们受委屈,以后谁还敢为集体办实事?”
这话说到了王铁柱的心坎里。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是非不分、打压好人的行为。他重重地跺了跺脚,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他敢!调查组要是真听信赵卫国的话,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去找他们理论!我亲眼看着小林改灶,手上扎了多少口子,熬了多少夜,他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大爷您别冲动。” 魏珩连忙拉住他,心里却暗暗高兴,“我们相信组织会公正调查的。我就是觉得,要是调查组问起您,您能实话实说,把小林做的好事,把大家的真实感受告诉他们,就够了。”
“这还用你说?” 王铁柱瞪了他一眼,语气却缓和了些,“就算你不找我,调查组问到我头上,我也会这么说!做人得讲良心,小林和你都是好娃,不能让你们受这冤枉气!”
魏珩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您,大爷。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谢啥!都是应该的!” 王铁柱挥挥手,扛起锄头准备走,“我先去看麦子了,回头调查组要是找我,我知道该怎么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告诉小林,别担心,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谁也别想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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