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春末总是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潮气,地窨子的土墙渗着细密的水珠,把墙角堆着的杂物洇出深色的印记。林小野蹲在炕边找他的手工锯,手指扒拉过堆成小山的旧衣服、破被褥和散落的农具零件,鼻尖都快蹭到王思齐那床打了三层补丁的棉被上。
“找到了!” 他兴奋地抽出藏在最底下的锯子,木柄上还沾着去年冬天修火炕时蹭的泥灰。刚直起身,就被头顶垂下来的麻绳绊了个趔趄,挂在绳上的几件旧衬衣晃悠着扫过他的脸,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哎哟喂,这地儿简直没法待了!” 王思齐抱着刚缝好的袖口凑过来,看着满地狼藉皱紧眉头,“找件衣服跟挖宝藏似的,昨天我那半块肥皂愣是在墙角捂成了糊糊。”
李卫国叼着旱烟蹲在门口,看着这乱象嘿嘿直笑:“这算啥?我刚来那会儿,三个人挤一张炕,连翻个身都得喊口号似的打招呼。” 他吐出个烟圈,“不过话说回来,是该整整了,上次赵卫国来查卫生,眼睛在这堆破烂上转了三圈,我瞅着就没安好心。”
林小野摸着下巴环顾四周:地窨子本就狭小,七八个人的行李杂物堆得毫无章法 —— 锄头镰刀靠在墙角东倒西歪,脏衣服扔在炕尾堆成小山,吃剩的窝头渣混着草屑卡在炕缝里,连走路都得踮着脚尖。上次魏珩的书不小心被风吹到地上,愣是半天没找到,最后在一堆破布鞋底下翻出来时,封皮都沾了泥。
“不行,得弄个储物架!” 林小野一拍大腿,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既干净又好找,还能省出不少地方。”
“储物架?咋弄啊?” 王思齐眨巴着眼睛,“咱这连块像样的木板都没有,总不能用窝头垒吧?”
“没木板不会找啊?” 林小野扛起他的宝贝锯子就往外走,“村头木工房不是堆着些没人要的废木料吗?咱去捡点回来,再找几根粗木棍,保证能做个结实的!”
李卫国叼着烟跟在后面起哄:“小林你可别瞎折腾,上次你煮野菜粥把罐头盒烧穿了,这次别把木工房给拆了。”
“去你的!” 林小野回头怼了一句,脚步却没停,“这次保证靠谱,我以前在现代就帮我爷爷做过书架,比这复杂多了!”
等他风风火火跑到木工房,魏珩正站在门口跟木工师傅说话。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魏珩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挺拔如松,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清冷矜贵的气质。
“珩哥!” 林小野兴奋地挥手,“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帮忙呢!”
魏珩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他扛着的锯子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想做什么?”
“做储物架!” 林小野献宝似的把想法说出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把杂物都归置好,省得乱七八糟的。你看这些木料行不行?”
木工师傅在一旁听着,爽朗地大笑:“这主意好!知青点是该整整了。这些废木料你们随便拿,不够我这儿还有几根用剩下的粗木棍,结实着呢!”
魏珩的目光扫过那些长短不一的木料,又看向林小野亮晶晶的眼睛,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可行。但要规划好尺寸,地窨子空间有限,太高了碰头,太宽了挡路。” 他蹲下身,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草图,“底层要高些,能放农具;中层放衣物;上层铺厚木板,能放被褥和书本。”
林小野看着地上那几笔勾勒出的架子,比自己脑子里想的清楚多了,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珩哥你太厉害了!连这都懂!”
魏珩没说话,只是拿起一根木棍掂量了一下,对木工师傅说:“麻烦借把尺子和凿子,我们量一下尺寸。”
接下来的两天,地窨子门口热闹得像开了个小作坊。林小野负责锯木头,魏珩量尺寸、画记号,王思齐和李卫国也来帮忙,递工具、扶木料,连平时最爱偷懒的李卫国都干得热火朝天 —— 用他的话说,“这可是能让自己睡舒坦点的大事”。
锯木头是个力气活,林小野没干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手掌被磨得发红。魏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接过锯子:“换我来,你去打磨那些短木条。”
林小野刚想逞强,就被魏珩冷冷的眼神制止了:“别硬撑,磨坏了手怎么编你的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打磨的时候顺着木纹,别伤到手。”
看着魏珩沉稳有力的动作,听着木头被均匀锯开的 “沙沙” 声,林小野心里暖烘烘的。他拿起砂纸认真打磨木条,阳光透过门框照进来,在魏珩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连他平日里冷硬的侧脸都显得温润了许多。
王思齐凑到林小野身边,小声打趣:“你俩可真像搭伙过日子的小两口,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林小野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砂纸差点掉地上:“别瞎说!我们这是革命友谊,互帮互助!” 嘴上这么说,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魏珩,正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心脏 “怦怦” 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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