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萧北辰在接见朔方城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时,特意让林半夏陪同。林半夏虽为女子,但以其高超医术在瘟疫中拯救万千百姓,在北境声望极高。
“诸位可知,去岁边镇瘟疫,若非林医官以其所学,力挽狂澜,死者何止万千?”萧北辰指着身旁静立的林半夏,“才能无关性别,只关学识与心性。女子通文识算,可理家业,可育英才,若天资出众,更可如林医官般,悬壶济世,为国效力。于家于国,岂非幸事?”
为了打消贫困家庭的顾虑,北境官府展现了极大的诚意。在偏远村落,官府甚至承诺,若因孩童入学导致家中劳力短缺,农忙时节可由官府协调兵士或组织互助队帮忙。格物院还专门设计了一批结实耐用、成本低廉的木质书箱和石板笔墨,免费发放。
第四幕:师者之困
理想蓝图绘就,落地却举步维艰。最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先生从何而来?
北境原本文风不盛,识文断字者本就稀少,愿意去条件艰苦的乡村,面对一群可能连官话都不会说的胡汉孩童教书育人者,更是凤毛麟角。
诸葛明主持的招贤馆门槛几乎被踏破,但前来应征者,水平参差不齐。有中原战乱流亡而来的落魄书生,满口之乎者也,却对实用的算学、地理一无所知;有本地读过几年私塾的文人,思想僵化,对胡人孩童充满鄙夷;甚至还有企图浑水摸鱼、混份官粮的江湖术士。
面对困局,北境展现出了高效的应变能力。
首先,萧北辰特批,给予蒙学教师“等同从九品”的待遇和地位,郡学教师待遇更高,并承诺其家眷可免部分赋税。此举吸引了一批颇有才干但仕途无望的中下层士子。
其次,“师范速成科”在北辰学院内紧急开办。首批学员二百人,其中有略通文墨的伤残退伍老兵四十人,有各地官府推荐的机敏胥吏六十人,还有一百人则是从中原逃难而来、背景清白的年轻书生。他们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强化培训,不仅要掌握蒙学教材的全部内容,还要学习诸葛明亲自编写的《训蒙要略》,了解如何与孩童相处,如何激发学习兴趣。结业考核极其严格,通过者方能持证上岗。
再次,对于胡人聚居区,北境大力招揽归附的胡人学者、祭司,甚至识字的部落贵族子弟,经过培训后,让他们用胡语和官话进行双语教学,初期重点在于语言沟通和文化融合。
教材的编纂亦是一场硬仗。诸葛明亲自挂帅,组织了一个包括学者、工匠、医师在内的编纂班子。争论时常发生,例如《地理风物志》中,对于草原部落的传统牧区划分,是沿用胡人自己的说法,还是以新设立的郡县标注,就引发了激烈辩论。最终,采取了兼顾的方式,既标明了官方疆界,也注释了传统部落活动范围。
第五幕:学堂星火
夏末秋初,北境的第一批蒙学,终于在磕磕绊绊中陆续开学。
在镇北城,新搭建的土坯学堂里,散发着泥土和干草的味道。二十几个胡汉孩童混坐在一起,穿着统一发放的靛蓝色学服,显得既局促又新奇。先生是一位中年退伍老兵,姓王,腿有些跛,但声音洪亮。他指着黑板上用石灰块写下的“北境”二字,一字一顿地教读。胡人孩子们发音古怪,引来几声窃笑,王先生并不斥责,反而耐心纠正。课间,他拿出格物院制作的简易地球仪,告诉孩子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引来一片惊奇的哗然。放学时,几个胡人孩子拿着写有自己汉文名字的石板,兴奋地跑向在门外等候的父母。
在云中郡郡学,课程则深入许多。算学先生正在讲解如何计算粮仓容积,学子们埋头于算筹和纸笔。下午的格物课上,来自格物院的助教带来了一个简易的水力舂米模型,当水流带动轮盘,木槌自动起落时,学子们围成一圈,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好奇与渴望。
而在朔方城的北辰学院,氛围更是迥异。文学院内,关于“法先王”还是“法后王”的辩论声震屋瓦;格物院内,鲁墨的弟子们围着一个小型高炉模型,记录着不同配比下生铁的出炉情况;医学院的后院,飘散着药草味道,学生们在林半夏的指导下学习辨认药材;武备院的校场上,未来的将领们则在沙盘前推演着攻防,争论声与兵刃撞击声交织。
并非一切顺利。也有蒙学因找不到先生而迟迟无法开课;有郡学因当地官员敷衍,只是挂了个牌子;有胡人部落暗中抵制,将适龄儿童藏起;更有甚者,流言四起,说入学孩童会被“洗脑”或征去当兵。诸葛明派出的督学队伍,与御史台的巡查官员,奔驰在各条官道上,查处怠政者,安抚疑虑者,解决实际困难。
第六幕:学以致用
改革的成效,如同春雨润物,悄然显现。
两年后的秋天,北境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基层吏员招考。令各级官府惊喜的是,此次应考者不仅数量远超往年,而且质量显着提升。尤其是来自郡学的毕业生,他们精通算学、律法,熟悉公文格式,稍加培训即可上手,极大缓解了各级官府的用人压力。一批优秀的胡人吏员开始出现在边境贸易、民族事务管理的岗位上,他们通晓双方语言习俗,办事效率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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