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语言破冰
融合的第一步,被定位于打破最基础的障碍——语言。
由精通胡汉双语,甚至对西域诸国语言也有涉猎的赫连勃勃、阿史那·元等人牵头,在北境大都督府的全力支持下,编纂工作迅速展开。他们走访部落老者、军中胡骑,也请教汉家学者、文书小吏,力求准确、实用。不过月余,第一本官方编纂的《北境胡汉常用语对照》小册子便得以刊印。
这本以粗糙但坚韧的麻纸制成的小册,篇幅不大,却收录了日常问候、交易用语、军令传达、简单称谓等数百个常用词句,每个词条下,皆以汉字标音释义,旁附对应的胡语(以主流部落语言为主)发音及书写符号(如有)。册子被迅速分发至各级官府、军营、学堂及各大互市点。
起初,应者寥寥。汉民觉得学胡语“有失身份”,胡民则认为学汉语“无用且麻烦”。对此,官府早有准备。很快,一道政令颁布:凡北境辖内,通晓胡汉双语者,在吏员选拔、军职晋升、市税减免等方面,皆可获优先考虑或一定优待。
此令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渴望晋升的底层军官、希望进入官府体系的识字青年、意图扩大经营的商贾,乃至一些敏锐感觉到风向变化的部落首领,都开始重视起这本小册子。军营中,尤其是在速不台的朔风营,操练之余,常常能看到胡汉兵卒凑在一起,指着册子,磕磕绊绊地互相教学。“你好”、“谢谢”、“朋友”、“兄弟”,这些简单的词汇,开始在两种语言间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赵铁鹰也严格要求飞羽骑的军官必须掌握基本的胡语指令,以便更有效地指挥麾下日益增多的胡人轻骑。
在朔方、镇北城等地的官办学堂,试点开设的“胡语”与“汉语”选修课程,也从门可罗雀逐渐变得热闹起来。虽然发音古怪,时常引来善意的哄笑,但那试图理解与沟通的努力,本身就在消融着冰冷的隔阂。
第四幕:教育浸润
教育,被萧北辰和诸葛明视为文化融合最根本、最长效的途径。但他们深知,强行灌输儒家经典,只会激起更大的反弹。
于是,北境的官办学堂进行了一场静悄悄的变革。课程设置不再局限于四书五经,而是大幅增设了实用学科:算术(用于交易核算、土地丈量)、基础医药(辨识常见草药、防治时疫)、北境地理(详尽描绘山川河流、草场矿藏)、以及简单的天文历法、农耕牧养常识。这些知识,无关族群出身,对改善生计、认知环境有着直接的助益,对胡汉子弟同样散发着吸引力。
教材的编撰更是煞费苦心。在诸葛明的亲自把关下,学堂的启蒙读物和讲章中,开始有意识地融入多元内容:既讲述草原英雄一诺千金、守护部落的传奇,也传颂汉家名将保境安民、忠勇卫国的史诗;既详细介绍中原精耕细作的农耕文明与伦理纲常,也系统描述草原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智慧、对天地自然的敬畏与和谐共处之道。萧北辰亲自提议的《北境英雄谱》编撰工作正式启动,旨在收录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所有族群中涌现出的杰出人物,无论其是胡是汉,只要其事迹有利于北境,皆可入谱传扬。
最关键的突破,在于生源的改变。学堂开始正式、大规模地招收胡人子弟入学,并由官府提供一定的笔墨纸砚补贴,甚至对送子入学的家庭给予部分牛羊税赋的减免。
起初,部落首领们疑虑重重,担心这是汉人“夺其子弟,变其血脉”的阴谋。对此,萧北辰展现出极大的耐心与诚意。他通过赫连勃勃、速不台等人反复传达官府的承诺:绝不强迫胡人子弟改变信仰,不要求他们放弃本族姓氏,尊重其在学堂外的传统生活方式。
一些较小的部落,或是与汉民接触较多、思想更为开明的首领,在权衡利弊后,开始尝试着将家中聪慧的幼子送来。当第一批十几个胡人孩童,穿着与汉家孩童一样的学服,带着几分胆怯与好奇踏入学堂时,那堵无形的墙,首先在孩子们清澈的眼眸中,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一起摇头晃脑地读书,一起在算盘上拨弄珠子,一起在沙盘上勾勒北境的山川,甚至在课间的追逐嬉戏中,语言的障碍和族群的区分,渐渐被孩童的天性所淡化。
第五幕:礼敬习俗
对于涉及信仰、传统等更深层次的文化核心,萧北辰采取了极为审慎的策略,概括为“敬而不盲,导而不禁”。
官府明文昭告,尊重各部落的祭祀活动与宗教信仰,不得无故干扰或亵渎。在部落举行重大祭祀,如祭天、祭敖包时,当地官府不仅不加阻拦,甚至会派遣级别适宜的使者,携带锦缎、茶叶、粮食等礼物前往观礼,代表大都督府表达对对方文化传统的尊重。这一举动,出乎许多部落的意料,极大地缓解了胡民心中“汉官欲灭我族类”的恐惧与对立情绪。
同时,在萧北辰的授意下,身份特殊、与各方皆能沟通的梵眼法师等人出面,组织一些德高望重的萨满、喇嘛,与北境的学者、医官进行非正式的交流聚会。聚会避开敏感的信仰之争,只探讨双方共同关心的话题:如何通过观测星象、物候变化来制定更精准的历法(这对放牧与农耕都至关重要);交流彼此掌握的医药知识,共同研究如何防治草原上常见的疫病与伤痛;探讨如何引导民众弃恶扬善,维护部落与地区的和谐稳定。在这种相对平等、务实的交流中,彼此的戒心慢慢降低,了解与认同则在悄然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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