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这脑回路把老人家弄懵了,也逗乐了。这丫头啥反应,是慢一拍,还是故意的。他不由得又对安雪审视开了。
过了一会,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有趣,还不肯把眼睛,从我脸上移开么?这会一大早的,进城没车。天气又凉,走,吃早饭去”。
老人又把话题岔开了,但让安雪留下来吃饭是真的,只因他的眼睛里满满的关心。
安雪心中萌生出感动,用力点点头:“谢谢老爷爷。”说完,跟在老人身后,进了木屋。
这是两间半房套在一起的房间,中间是三米宽的走廊。一进走廊,左右墙上各开一门,正北墙上有两个门,现在,只有左侧的门是敞开的,是餐厅。
其实,这个房子旁边还有几间,只不过都吊着锁。一到墓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昨天来时匆忙,心中悲伤,外物在她眼中已不复存在。
跟着老人进了右侧室内,这是一间卧室,更确切的说,整座房屋的结构,更像东北人居住的房子。
入目,东墙上是一个整体大玻璃窗,拉着窗帘,窗帘是一幅大型富贵牡丹图,花开艳丽,栩栩如生。
南炕北墙,靠墙是一老式茶具加酒柜,上面放着一台十四英寸的彩色电视。
上面两支天线向两边展开,像白鹤亮翅。电视开着,正播放着西游记。
这房间里的陈设又把她给怔住了,满屋子的熟悉感。
老人让她坐下后,从茶具柜子中拿出个搪瓷缸,上面写着鲜红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老人往缸子里倒了少半缸有点烫的白开水,递到安雪手里,就沿着走廊,去了后面房间。
卧室是一片静然, 安雪看着那个柜子上的电视机,与墙上的装饰。这地方怎么那么熟悉。
她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寻找一条曾经的讯息,这一下子把她带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下了一天的鹅毛大雪,下班回来吃过饭,她就趴在电脑上,读一些自己写过的文章。
看过来又看过去,然后,很鄙视的对自己说:“没什么进步,白白浪费师傅的苦心了。”
合上电脑,打开抖音想看看师傅是不是在线上。师傅的头像是空的,她感觉心里也空空的。
很是无聊,也没退。就从床头抓过一本《朱自清的散文》翻阅着。
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转到了晚上十一点,她打着哈欠,对自己说,“睡吧,师傅不会来了。”
刚准备上床,师傅的头像亮了。两个短视频传了过来,一个是在酒吧录制的,一个歌手正在唱着《乌兰巴托的夜》。
灯光耀眼,人声鼎沸,有人叫喊着跟着舞蹈,有人疯狂的扭动着身体,还有人吹着口哨。本该安静欣赏的歌曲,却被吵闹声摧残了。
她好奇的打过一串文字:“师傅,这么晚了,你还在那么?吵死了,怎么受得了。”
浩夜却回到:“傻丫头,人不能一直守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要学会出来走走,看看红尘滚滚中的大千世界,学会适应环境,才是生存之道”。
她思考了一会,只发出四个字:嗯!知道了”。
浩夜:“今天太晚了,就不指导你写作了,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安雪发了个:“好”。又发了一张晚安的表情图。
对面浩夜回了一张晚安好梦的图片,下线了。
安雪打开另一个视频,看了起来。
那是一个小屋的全景图,那个视频里的小屋和现在的小屋陈设竟然是一模一样。
因为她现在看到的是。东北大炕,靠南墙窗户,铺着毛毯,很干净,一只大灰猫慵懒的趴在炕上,隔着玻璃晒太阳。
北墙上有三幅书法,装裱简单的挂在墙上。其中最北墙正中间是一幅,以长城为背景的黄色蜡染宣纸,流畅的王体行书把李白的《将进酒》写的那叫一个气势恢宏,不拘一格,整篇看上去行云流水字,单字又气若矫龙。
旁边是两幅楷书,左侧一幅是柳体写成的苏东坡的《定风波》。右侧是用颜体书写成的辛弃疾的《元夕》。
东墙窗上则挂着富贵牡丹图。
炕对面却是几个老物件,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家具。一台老式彩电正播着《西游记》。
电视声音里也夹着师傅的声音“:呵呵呵,呵呵,老汉,老汉,老汉不喜欢热闹了。呵呵,呵呵呵,老汉,老汉,老汉不喜欢热闹了!”
断断续续,时停时说,很明显带着几分酒意。她急忙打字问道“:师傅,您没事吧”?
他回:“没事,今天周末,来看一位老朋友,有点累了,今天不给你讲课了,早点休息吧”。他又附了个晚安的表情,然后就下线了。
她只默默回了两个字:“晚安!”
而今,她才一点点的明白,他那时就在准备着道别。是她笨,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只因为深信,深信他永远会在,不可能离开,也不会离开。
因为师父曾说过,他不会离开。可那天,他喝了酒,师傅也曾说过,他从来不喝酒。可那天发的视频,明显喝了酒,。他的话里还带有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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