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立约归墟
曼丽的声音并不宏大，却仿佛带着某种直抵世界根源的韵律，穿透了归墟之眼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与嘈杂的能量风暴，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我以‘混沌夜骸’之名…于此…立约…”
她张开双臂，混沌灰白的长袍猎猎作响，衣袂上流转的淡淡星河虚影仿佛活了过来，加速旋转。那双映照生灭的奇异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那仿佛能终结万物的黑暗漩涡，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随着她的誓言，一股难以言喻的、与归墟之眼那纯粹“吞噬”“虚无”意志既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气息，从她身上升腾而起。那不再是单纯的毁灭或寂灭，而是一种更加宏大的、仿佛包含着“终结”与“开端”、“毁灭”与“创造”、“存在”与“虚无”所有可能性的…混沌意蕴！
她仿佛将自己，化作了沟通“有”与“无”的桥梁，一个活着的、行走的“奇点”。
归墟之眼那狂暴的吸力，在触及她周身那层混沌意蕴时，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与…一丝微不可察的“疑惑”？仿佛这个“存在”，与它要吞噬的其他“存在”，有着本质的不同。
混沌青莲与那团莲实，被吸力拉扯着，堪堪停在曼丽身前数丈之处，莲叶剧烈颤抖，鸿蒙紫气明灭不定，仿佛在抗拒着最终的湮灭，也仿佛在与曼丽身上的混沌意蕴共鸣。
“曼丽！你要做什么？！”李豫被敖辛的龙躯死死缠绕固定，才勉强没有被吸走，见状目眦欲裂，嘶声吼道。他看不懂曼丽的意图，却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不安。
曼丽没有回头，只是那映照生灭的眸子，余光似乎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归于绝对的平静。
“吾之本质，源于‘虚’而悖于‘无’，承‘夜骸’之器，负‘混沌’之变…”她继续以那种玄奥的韵律诉说，每一个字都仿佛引动着周围混乱的法则碎片与之共振，“今，以此身为凭，以青莲道实为契…”
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点纯粹的、仿佛浓缩了自身全部本源与意志的混沌光点，缓缓飘向那团挣扎的莲实。
“与‘归墟’立约：暂止吞噬，容此间生灵一线生机…以此为报…”
混沌光点没入莲实。
嗡——！
莲实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九种至高大道的虚影轰然显化、交织，最终竟融合成一道介于“有”与“无”之间、仿佛代表着“可能性”本身的、朦胧的法则锁链！这道锁链一端连接着莲实，另一端，则向着归墟之眼的黑暗漩涡深处…延伸而去！
曼丽这是在…以混沌青莲这蕴含世界终极奥秘的圣物为“祭品”或“抵押”，与代表万物终焉的归墟之眼进行…交易？！
所有人都被这疯狂而不可思议的举动惊呆了！归墟乃是天地法则的一部分，无情无识，只知吞噬终结，岂会与人“立约”？
然而，就在那道朦胧的法则锁链触及归墟漩涡边缘的刹那——
整个归墟之眼，猛地一震！
那狂暴的、吞噬一切的吸力，竟然真的…开始减弱了！虽然并未完全停止，但那股要将万物拖入永恒虚无的力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只余下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注视”感，仿佛那漩涡深处，真的有一个浩瀚无情的意志，在“审视”着曼丽提出的“契约”。
归墟，竟然真的“回应”了？！或者说，是混沌青莲蕴含的大道本源，以及曼丽自身那独特的、触及了“存在”与“虚无”边界的混沌夜骸本质，共同构成了某种“资格”，引动了归墟法则某种本能的、近乎条件反射般的“规则互动”？
随着吸力减弱，那些原本即将被吞噬的幸存者，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拼尽最后力气，疯狂地向着远离漩涡的方向逃窜！蓬莱、昆仑、南疆妖族…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青莲机缘，只恨爹娘少生了几对翅膀。
李豫等人也压力骤减，敖辛趁机卷起一阵水浪，拖着他们向安全区域后退。
唯有曼丽，依旧站在原地，如同中流砥柱。她与那莲实、与那道延伸向归墟的法则锁链，形成了一个微妙而脆弱的平衡点。
莲实的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其内蕴含的浩瀚道韵与生命力，正沿着那道锁链，源源不断地流入归墟之眼，如同在为一个无底洞注入甘泉。而曼丽自身的气息，也在随着莲实力量的流失而缓慢下降，仿佛她与莲实，正在共同承担这份“代价”。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透明，映照生灭的眸子也开始黯淡，但那身姿却依旧挺拔。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履行“守护”的承诺——为那些曾并肩作战、亦或只是偶然同处险境的人们，争得一线生机。尽管这份守护，冰冷而代价高昂。
“曼丽姑娘…”杜鸿渐被敖辛的龙爪抓着，看着那道孤绝的背影，声音哽咽。
李豫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淋漓。他看着曼丽那逐渐虚幻的身影，又看向那光芒越来越黯淡的莲实，心中充满了无力与刺痛。他明白，曼丽这是在牺牲自己（和青莲）最后的机缘，换取他们这些“累赘”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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