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水府龙盟
三江口废村的死寂,被一股无声蔓延的威严打破。曼丽静立在最大的那间木屋中央,灰色的眸子如同两口深潭,倒映着窗外晦暗的天光与呜咽的江水。她周身那混沌归墟般的气息已然彻底内敛,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仿佛她已与这片破败的环境融为一体,又仿佛她本身就是一个即将吞噬一切的“空无”之点。
李豫站在她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沉寂。他手中紧握着定海珠,珠内温顺流淌的水灵之力,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与这冰冷现实抗衡的锚点。
杜鸿渐依旧昏迷未醒,被安置在角落的草铺上,气息微弱。
“你…还需要休息吗?”李豫尝试着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干涩。
曼丽没有回头,灰色的眸子依旧望着南方,那里是南海的方向,也是混沌青莲所在。“不需要。时间不多。”
她的回答简洁、直接,剔除了所有不必要的词汇和情绪,如同最精密的机括。
李豫沉默了一下,道:“我尝试用定海珠沟通水脉,似乎…有了一些回应。”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屋外原本呜咽的江水,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涌动之声。那不是风浪,更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水下游弋、靠近。
曼丽灰色的眸子终于动了动,转向窗外。
只见浑浊的江面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数十道巨大的阴影。有身披青鳞、头角峥嵘的蛟龙;有甲壳如小山、螯钳狰狞的巨蟹;有面容妖异、手持分水刺的鲛人;更有一些形态古怪、难以名状的水生精怪……它们的气息或凶戾,或阴沉,或古老,强弱不一,但此刻,它们都静静地浮在水面,数以百计的、蕴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齐齐投向岸上那间破败的木屋,更准确地说,是投向李豫手中的定海珠!
为首者,是一条体长超过十丈、通体覆盖着暗金色鳞片、龙须飘荡、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沧桑光芒的老蛟。它微微低下狰狞的头颅,发出沉闷如雷、却带着恭敬意味的人语:
“澜江水府,蛟王敖辛,携麾下各部,奉‘镇海之令’前来,拜见定海珠执掌者,大唐太子殿下!”
它的声音在江面上回荡,带着一股属于水族的古老韵律。
李豫心中一震,定了定神,手持定海珠,推开木门,走到江边。曼丽如同他的影子,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面对这阵容堪称豪华的水族大军,李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将紫微龙气注入定海珠。宝珠顿时蓝光大盛,一股浩荡、堂皇、象征着水脉正统与安抚之力的气息弥漫开来,让那些原本还有些躁动的水族瞬间安静下来,目光中的敬畏之色更浓。
“敖辛龙王请起,诸位请起。”李豫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储君的威仪,“李豫落难于此,得水神前辈赐珠,不敢或忘镇海安澜之责。然,如今逆贼篡国,妖魔横行,天下动荡,水族亦难独善其身。李豫欲光复社稷,扫清妖氛,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亦还水族一个安宁水域,需借诸位之力!”
敖辛抬起巨大的头颅,龙目之中精光闪烁:“殿下之言,亦是吾等水族之忧。史思明逆贼麾下,多有戕害水族、污染水脉之举。那遗忘教团,更是视众生为草芥,其力污秽,于水族有损无益!吾等愿奉殿下为主,听候差遣,只求殿下功成之日,莫忘今日之约,庇佑水族,澄清寰宇!”
“此誓,天地共鉴!”李豫举起定海珠,朗声道,“待乾坤定鼎之日,凡助我者,皆录其功,水族当享其位,受其祀,永镇江河!”
“愿为殿下效死!”
“愿随太子殿下,扫平叛逆!”
江面上,数百水族齐声应和,声浪震天,引得江水为之沸腾!它们大多并非真心忠于李唐,而是忠于定海珠所代表的“水德正统”,以及李豫承诺的未来利益,更为了对抗那些威胁它们生存的敌人。但这股力量,对于此刻势单力薄的李豫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一支由水族组成的、名为“龙盟”的潜势力,在这废弃的渔村之畔,悄然成立。李豫凭借定海珠与太子身份,成为名义上的盟主。而敖辛,则凭借其强大的实力和威望,成为实际统管水族兵马的副盟主。
敖辛目光扫过李豫身后那气息如同深渊的曼丽,龙目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它活了数千年,见识过各种强大的存在,但像曼丽这样,气息近乎“道”之本身,又带着归墟死寂意味的,闻所未闻。
“殿下,这位是…”敖辛谨慎地问道。
“曼丽姑娘,是我的…同伴。”李豫斟酌了一下用词,“亦是此行南下,获取混沌青莲的关键。”
听到“混沌青莲”四字,敖辛龙躯微微一震,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殿下欲往幻波池?那归墟之眼,凶险异常,乃天地禁区!即便上古之时,亦少有存在敢深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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