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心魔影袭
接下来的两天，曼丽在废弃烽燧堡中静养。太子李豫果然信守承诺，并未限制她的自由，反而提供了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伤药和食物。杜鸿渐虽然始终保持着警惕，但也尽职地安排侍卫轮值守卫，确保这处临时据点的安全。
曼丽的恢复速度，让见多识广的杜鸿渐也暗暗心惊。
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敷上金疮药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口、结痂。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体内那原本冲突激烈、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四种异力，在经历了那次彻底的枯竭与濒死体验后，虽然依旧虚弱，但彼此间的排斥竟似乎减弱了一丝。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章法地互相冲撞，而是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摇摇欲坠，却又真实存在的动态平衡。
就像四头互相撕咬、筋疲力尽的凶兽，暂时趴伏在各自的领地，舔舐伤口，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和平。
曼丽能感觉到，狼人的恢复力、僵尸的坚韧、血族对生命能量的汲取本能（被她强行压制）、幽魂的感知，都在缓慢地、被动地修复着她破损的躯体和精神。这种平衡极其微妙，她知道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或力量动用，都可能将其打破，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但至少，她不再时刻处于剧痛的煎熬中，也能够进行简单的活动和调息。
她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坐在角落里，要么闭目尝试引导那脆弱的平衡，要么就盯着手中的青铜罗盘发呆。那十六字铭文如同烙印，深深印在她的脑海。
【 星陨龙眠之地，道熄法绝之墟。四凶归位之日，夜骸重铸之时。】
星陨龙眠…她回想起李泌曾提及的天下龙脉分布，以及安禄山体内疑似“天魔种”扰乱了龙气。这“星陨龙眠”是否与龙脉异动有关？
道熄法绝…难道指的是某个道术传承断绝的古老遗迹？
四凶归位…指向性太过明确，就是李泌创造的那四大种族。
夜骸重铸…是她吗？重铸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更完整的“武器”？还是…别的存在？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让她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知。她意识到，想要活下去，想要摆脱棋子的命运，就必须主动去探寻这些谜题背后的真相。而手中这面罗盘，或许是唯一的指引。
李豫偶尔会过来，并不多说，只是放下些清水食物，或询问她伤势恢复情况，目光却总会不经意地扫过她手中的罗盘。曼丽能感觉到，这位太子殿下对铭文的内容极度关注，但他很聪明地没有直接追问，似乎在等待她主动开口。
第三天清晨，杜鸿渐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派往附近城镇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报，灵武伪帝朝廷已发布海捕文书，悬重赏捉拿太子李豫及其党羽。同时，有零散难民传言，北方出现了一些行为怪诞、身着灰袍的人，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所过之处，人心惶惶。
“遗忘教团…”曼丽心中凛然。他们果然追来了！而且动作如此之快！
李豫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前往陇右！那里还有部分忠于朝廷的边军，或许可以寻得立足之地。”
众人迅速收拾行装。曼丽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滞涩，但已无大碍的身体。她将罗盘小心收起，看了一眼李豫。合作，似乎成了目前唯一的选择。至少，借助太子的力量，她能更快地移动，更好地躲避教团和叛军的追捕。
一行人悄然离开烽燧堡，借着尚未完全消散的晨雾和复杂的地形，向着东南方向的陇右潜行。队伍人数不多，加上曼丽也不过十余人，皆是精锐，行动迅捷。
然而，遗忘教团的追猎，比他们预想的更加诡异和迅速。
当天夜里，队伍在一处背风的松林边缘扎营休息。篝火被刻意压得很小，只够取暖和加热一点干粮。侍卫们轮流守夜，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动静。
曼丽靠着一棵老松，闭目假寐。体内力量的平衡让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她能“听”到积雪压断枯枝的细微声响，能“闻”到松脂的清香和远处野兽留下的微弱气味，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守夜侍卫们平稳的心跳和呼吸。
但渐渐地，一种不协调的“杂音”开始侵入她的感知。
那并非物理的声音或气味，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空洞感”。仿佛在某个方向的黑暗中，存在着一个不断吞噬周围光线、声音、乃至…情绪和生机的“虚无”点。
她猛地睁开眼睛，望向松林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狼人的视觉让她能勉强看清黑暗中的轮廓，但那个方向，除了影影绰绰的树木，什么都没有。
不，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几乎在她心生警兆的同时，负责警戒那个方向的一名侍卫，身体突然猛地一僵！他原本平稳的呼吸骤然停止，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迷茫，握着刀柄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
“王五？你怎么了？”旁边的同伴察觉到异常，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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