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燃尽后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硫磺味,四周重新陷入冬夜的宁静,只有远处零星还有几声鞭炮响。
周野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翻看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尤其是那张“绝美氛围照”,越看越得意。
“啧啧,我这拍照技术,绝了!老陈,你说是不是......哎?”
他抬起头,才发现陈予压根没听他说话。
陈予正微微倾身,手指轻轻拂过林初月的眼角。刚才烟花迸溅时,一点极其细小的灰烬落到了那里。
“别动,”他的声音很低,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有点灰。”
林初月乖乖站着,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神情,耳根悄悄红了。
周野举着手机,张着嘴,后面自夸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萧雪默默移开视线,推了推眼镜,假装研究旁边光秃秃的柳树枝条。
“好了。”陈予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仿佛将那一点细微的触感也握住了。
“哦......谢谢。”林初月小声说,下意识摸了摸被他碰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有点发烫。
周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咳两声道:“那啥......烟花放完了,接下来干嘛?要不......” 他眼睛一转,看向陈予和林初月,“咱们找个地方继续守岁?我知道有个地方......”
“不了。”陈予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很晚了,她该回去了。”
他说的自然无比,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周野:“.......这才十点多!”
萧雪终于把目光从柳条上移开,无情补刀。
“你的存在,本身就容易加速他人的精神疲劳,导致提前需要休息。”
周野:“......萧雪你是不是一天不怼我就浑身难受?”
萧雪:“微笑.jpg”
林初月忍不住笑出声,但还是顺着陈予的话说:“嗯,是有点累了,而且明天……啊,是今天了,今天大年初一,还要早起拜年呢。”
陈予满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很乖”。
“行吧行吧,”周野垮下肩膀,“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新年快乐啊同志们!红包记得线上发我!”
四人沿着来路往回走。到了小区岔路口,周野和萧雪的家在另一个方向。
“走了啊!”周野挥挥手,推着萧雪的胳膊,“萧老师,顺路,捎我一段,我怕黑!”
萧雪甩开他的手,“你比鬼吓人多了,鬼见了你都怕。” 但她并没有加快脚步,依旧保持着让周野能跟上的步速。
两人的斗嘴声渐渐远去。
湖边又只剩下陈予和林初月。喧嚣过后,寂静重新包裹上来,却并不让人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静谧的默契。
陈予很自然地再次牵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走吧,”他说,“送你到楼下。”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依偎在一起,慢慢地向着家的方向移动。偶尔有晚归的车灯扫过,照亮彼此安静的侧脸。
直到站在林初月家单元门口,陈予才松开手。
“上去吧。”
“嗯,”林初月点点头,却有点挪不动脚步,“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看着你灯亮了我再走。”陈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楼。
林初月心里一暖,转身跑进楼道。很快,三楼的窗户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她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朝他挥了挥手。
陈予站在楼下,也抬起手挥了一下。
他看着她拉上窗帘,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直到那盏灯熄灭,确认她已经休息,才转身离开。
脚步踏在寂静的除夕深夜,他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初月发来的消息。
林初月:晚安,陈予。(小兔子盖被子睡觉.jpg)
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回了个消息。
陈予:晚安,小月亮。
......
两个礼拜的寒假短得像指缝里的流沙,还没等人攥紧,便已悄然流逝。
二月十四,清晨。
料峭的春寒尚未褪尽,天色是那种将明未明的灰蓝色。江临一中的校门口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只是这喧嚣中,莫名多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沉甸甸的氛围。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毫无预兆地,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林初月在校门口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年节烟火气,但更多的,是一种熟悉的、属于书本和粉笔灰的味道。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正准备走进学校。
“发什么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荡开了她心头那点莫名的怅惘。
她转过头。陈予穿着整洁的校服,单肩挎着书包,站在她身侧。
“没什么,”林初月弯起眼睛,“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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