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15年的雅典港，是连海风都裹着骄傲的。
码头上挤满了人，金色的阳光洒在两百多艘三层桨战船上，船帆绣着雅典的猫头鹰徽章，像一片飘在海上的白云。十万雅典人踮着脚欢呼，看着三万大军——包括全希腊最精锐的海军、重装步兵，还有带着攻城器械的工匠——浩浩荡荡驶向西西里岛。这场远征，在雅典人眼里不是“打仗”，是“捡地盘”：西西里是斯巴达的盟友，拿下它，既能断斯巴达的粮道，又能把雅典的海上霸权扩到地中海深处，甚至能让雅典从此成为“全希腊的主人”。
可没人想到，这场开局像“爽文主角开疆”的远征，最后会变成希腊历史上最惨的“地狱级翻车现场”——三万精锐死的死、俘的俘，连海军家底都赔光，直接把雅典从“霸主神坛”拽进了深渊。
故事的第一个“爆点”，是雅典人自己埋的雷：指挥权乱得像一团麻。
牵头搞远征的是个叫阿尔基比亚德的年轻人，二十多岁，长得帅还会说话，满脑子都是“干票大的”。他跟雅典人拍胸脯：“西西里人都是软柿子，咱们三个月就能拿下！”可雅典元老院不放心，又加了个老将军尼西阿斯当主帅。尼西阿斯都六十多了，一辈子打稳仗，早就看出不对劲：“西西里岛比雅典还大，城邦多如牛毛，咱们孤军深入，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咱们就是羊入虎口！”
一个激进冒进，一个保守犹豫，俩主帅从出发那天就拧不到一块儿。可雅典人被“称霸梦”冲昏了头，没人听尼西阿斯的警告——毕竟那会儿的雅典，刚打赢几场对斯巴达的小仗，早就飘了：“咱们连波斯人都赢过，还怕西西里的乡巴佬？”
大军刚到西西里，第一个“反转”就炸了：阿尔基比亚德跑了。
雅典国内突然传来消息，说阿尔基比亚德在出发前“亵渎神明”（偷了神庙的雕像），要召他回去受审。阿尔基比亚德心里门儿清，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半道上居然直接叛逃到了斯巴达！更狠的是，他把雅典的底牌全掀给了斯巴达人：“雅典人没带够粮食，打算速战速决，你们赶紧派援军去西西里，再派人断他们的后路！”
这下雅典军彻底慌了。尼西阿斯本来就没底气，现在少了半个指挥，更是慌得手足无措。他本该趁西西里城邦还没联合，赶紧攻打最大的城邦叙拉古，可他磨磨蹭蹭，一会儿怕士兵伤亡，一会儿怕攻城器械不够，硬生生拖了两个月——等他终于下定决心攻城时，斯巴达的援军已经到了。
叙拉古人本来快撑不住了，见斯巴达援军来了，立马来了劲；更糟的是，西西里其他城邦也怕雅典占了地盘，全联合起来打雅典军。雅典军一下子从“进攻方”变成了“被围方”，战船被堵在叙拉古港里，陆地上的补给线也被切断。
尼西阿斯彻底乱了阵脚。他写信回雅典，一会儿说“快派援军”，一会儿说“实在不行就撤军”，可雅典的援军在路上被斯巴达海军截杀，粮食也快吃完了。雅典士兵开始饿肚子，疫病也传开了，好多人躺在地上，连拿武器的力气都没有。曾经骄傲的雅典战士，现在只能啃树皮、喝脏水，眼睛里全是绝望。
最“上头”也最让人窒息的，是最后那场“致命的犹豫”。
公元前413年8月，尼西阿斯终于下定决心撤退。他选了个黑夜，打算悄悄带着剩下的军队坐船溜走——只要能回到雅典，哪怕只剩一半人，也还有翻盘的希望。可就在战船刚要拔锚时，天上突然出现了月食：月亮慢慢被黑影吞掉，海面变得一片漆黑。
雅典人瞬间炸了。那会儿的希腊人信神信到骨子里，觉得月食是“神发怒了”，是不让他们撤退的警告。士兵们跪在地上哭着求神，将领们也慌了，围着尼西阿斯喊：“不能走！走了会遭天谴的！”
尼西阿斯本来就胆小，被这么一闹，居然真的下令：“停！等过了这阵‘神罚’再撤！”
就这三天的延误，彻底把雅典军推进了地狱。
斯巴达和西西里联军抓住机会，连夜加固了港口防线，还把雅典的战船全困在了港里。等雅典人反应过来，想突围时，已经晚了：叙拉古人用火船烧雅典战船，斯巴达步兵在岸上射箭，雅典军乱作一团，有的船被烧沉，有的船被撞碎，士兵掉进海里，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淹死，海水都染成了红色。
陆地上的雅典残兵更惨。他们没了战船，只能徒步逃跑，一路上被联军追着打。尼西阿斯带着剩下的几千人，躲进了一个峡谷，结果被联军团团围住。粮食吃完了，水也喝完了，士兵们开始互相残杀，有的甚至吃死人肉。最后，尼西阿斯没办法，只能举着白旗投降。
可投降也没换来活路。叙拉古人恨透了雅典人，把俘虏全卖到奴隶市场，老弱病残直接杀掉。尼西阿斯被拉到广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头——这个一辈子怕打仗的老将军，最后死在了自己最不想来的地方。
当“雅典远征军全灭”的消息传回雅典时，整个城邦都静了。曾经欢呼的码头，现在挤满了哭丧的人；元老院的柱子上，刻满了阵亡士兵的名字，密密麻麻，像一片永远擦不掉的血痕。雅典人终于醒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军没了，精锐士兵没了，连“称霸希腊”的底气，也跟着那场西西里远征，一起埋进了地中海的海底。
这场惨败，不是“运气差”，是雅典人被骄傲和野心蒙住了眼：他们以为自己能随便拿捏别人，却忘了“孤军深入”的风险；他们以为神会站在自己这边，却忘了“犹豫和迷信”才是最大的敌人。从出发时的狂欢，到结局的炼狱，这场远征像一记狠狠的耳光，抽碎了雅典的“封神梦”——也让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天平，彻底倒向了斯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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