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程家，程凝坐在正对门的阳台上，背对着门的她并没有发现我回来了。
天空只有蓝色，她就这么望着直到我到了她的身后她仍一动不动。
原来她戴了耳机，伸手将她一边的耳机取下，她这才回过了头，弯弯的眼睛瞬间带上了更美的弧线，而她脸上的笑多少有些勉强。
她没有问我这一整个夜晚都去了哪，闻到酒味的她打量了下我身上没换的衣服后，问我吃过早餐没有。
我摇了摇头，她便要转动轮椅去给我拿早上给我留的早餐。
我阻止了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就坐在这里，坐在这里是不是再等我回来，于是说道：
“我洗个澡一会自己去吃……你坐在这里看什么？”
“没什么……我听歌呢。”
说着她捏着耳机抬起了手，在我低下头后把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音乐声便传来：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 来自地铁和人海……”
一首遇见，只短短听了几句我便摘下耳机，却已经听进了心里……
“我去洗澡了。”
“好，要是累今天就别去公司了，我们出去到附近转转。”
想来她也好久没有出门好好感受外面的轻松的风了，每次出门几乎要么是为了去医院，要么就是在小区解解闷。
“那我洗完澡就带你出门。”
“洗完先吃饭，再出门。”
“那你先给阿姨说一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我才不问，不带她去。”
程凝说着咧开了嘴，又说道：
“她说这些天看我都看烦了，说实话我也有点烦了！”
我呆呆看着程凝没有出声，她这才收起笑容，问道：
“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没良心？”
轻轻笑了下，我回道：
“是有点。”
“哈哈，没良心就没良心吧，反正没良心也是她生的！”
“她可能一开始想生个有良心的！”
说着笑我朝卫生间走去。
“衣服你还没拿！”
……
从上城出发，我们一路开到了西湖边上，中间停下好几次，基本都是在清静的地方，程凝是真的在享受外面带着凉意的风，而我在这些无差别的空气里无差别地无所思虑。
下午在程凝的提议下我们回到了早上我才离开的小巷，坐在了那棵枣树下。
这一天我们都没有提到公事，交谈的都是当下的所见所听，就连巷子遇到的旧时邻居都能说上十几分钟。
离开时，我们在程家老院子门口遇见了刘婶，她也不知从何处早就听说程凝的事，关心了程凝许久才离开。
刘婶走后，轮椅上的程凝看了这条一百五十米的巷子许久，很轻松地对我说道：
“我决定了，等我摆脱这轮椅，我就回来这里住，这里人片人情味却更浓……真后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回来住！”
如果是那样，现在我的生活还是怎样？
心里只短暂起了一个疑问，我便开口抛开了它，回道：
“想回来就回来吧，到时叫人把院子全部打扫一遍，再买点日常用品，家具什么的，换个门。”
程凝听着话沉默了几秒，欲言又止随后又把话题扯回了巷子里那些探出头已经冒出新叶的树枝。
她大概是想问她回来之后我对自己有什么安排，可我已经懒得去想除了当下之外任何有关未来的事，毕竟有些事想了又想到头还是经不起命运的安排。
“对了何易，我妈过几天要回北京去了，她本来想等多一阵再走，是我见她天天对着电话那头我爸生气让她先回去的。”
“那我雇个人吧。”
“嗯，要不了多久我就不需要人照顾了，现在除了……除了上厕所我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吃饭也可以叫外卖。”
……
推着程凝准备往停车的地方而去，想起康复训练的程凝心血来潮伸手放在了我的手臂上对我说道：
“何易，我想在这里走几步。”
停了下来，我扶起程凝，将她的手臂放在我的肩上，一手搂着她的腰，慢慢往巷尾挪动。
“走到你家旁边的路灯再走回来。”
“多走点吧？”
“出息了啊！今天是不是感觉好状态很多了？”
“哈哈，反正基本是你在用力。”
“那可不行，医生说了你得尝试着来，等你再好些，我就准备让你自己用力了。”
“那我摔倒了怎么办？”
“那就尽量靠自己站起来，实在不行我再帮你，你现在就跟小孩学走路一样。”
“我现在在你心里是个小孩吗？”
“有你这么大的小孩吗？我只是一个比喻。”
“你是说我老咯……何易，前两天我妈才跟我说我年纪不小了，该……”
程凝的话戛然而止，我也没再出声回应这个她没说出口的能让空气凝结的话题。
……
刘婶在十天之后去了北京，离开前一夜她找我说了一会话，虽然她拐弯抹角绕了很多，但其中的意思只有一个，让我别忘了当初在医院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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