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回答的程凝半抬着头，透过梧桐树枝叶的缝隙望向昏暗的天边，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却很清楚自己该闭嘴，等待她回过神来。
“我一直想不明白，她有足够多的时间，从转学到我回来，八九年的光阴，她为什么偏偏选择我回来的时候才去到你的身边？”
听着程凝轻柔中带着些忧伤的声音，我久久没有开口，而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也许只是巧合，也许单纯是我们都到了该谈一场恋爱的年纪。
如果我和小满早点谈上一场恋爱，程凝此时的忧伤一定会少上许多，她一定也曾在得不到我的回应后放下过，回来时如果我已经有了伴侣，如果那场我们相遇的饭局我牵着小满的手，我和她的故事到那里也就应该结束了。
夏天说喜欢让人遗憾，爱让人生不如死，我想逃避自己曾有过的遗憾，也希望程凝有的只是遗憾。
沉默中，程凝看向我，我终于回道：
“小满的想法我也捉摸不透，不过我确定自己想要和她一直走下去才向她表的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很早就对我有意思，如果我早点发现，说不定我们会更早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我很快乐。”
说完我没敢去看程凝的眼睛，我害怕里面藏着太多的痛苦。
只听她缓缓说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从她给你送饭，从她看你的眼神，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离开学校时要向你表白。”程凝说着喘了口气，换上了装出来的轻松说道：
“没想到你会看不到那张纸条，更没想到她偏偏选择我在的时候。”
程凝的话是我没想到的，可我并没有过度惊讶，可能女生猜女生的心思总会准确一些。
我该为我们的遗憾买单，却永远付不起它的价码。
没有回应程凝，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向天空，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程凝的下半生会有更好的安排。
回头看向她清澈的眼睛，我说道：
“谁又能想到我会错过那么重要的东西？就像是注定的，说不定当时它就已经随风化为无形，老天爷这个变态就是喜欢捉弄人，可我们还是得听从它的安排。”
程凝嘴角轻轻上扬，冥想中轻声说道：
“我倒是好奇是谁代替了老天爷将它化为无形。”
在我还思考着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在一阵不大不小的风里朝我再次扬了下嘴角，看向我们来时的方向。
这条路我们是走不完的，我们默契地迈动脚步开始往回走。
梧桐大道的两侧比我们来时多了几对情侣，而他们代替了这条我们从未一起走过的美丽道路，成为了程凝眼中唯一的风景。
我想问她是否要开夜车回南京，却不忍打扰她沉浸在别人的幸福里，只是随她放慢了脚步，陪着她漫步在属于别人的爱情里默不作声。
程凝的车就在前方停留，我们和它的距离在缓慢地缩短，我数着我们和它中间隔着多少棵梧桐树，每到一棵树下，便抚摸起它的树干，告诉自己我们又失去了一棵。
程凝突然停下了脚步，在我发现时她已经落在我后方几米处另一棵树下。
往回走到她面前，她注视着车的方向，说道：
“就剩这点路了，一会我就直接回南京了。”
我不清楚程凝为什么要停在距离车没有一分钟路程的地方说起这种道别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却看她的眼睛在路灯下微微开始反光。
“路上小心点，认真开车知道吗？”
说着我伸手拿走她手上的空咖啡杯。
也是在此同时，她往前一步注视着我慢慢将身体朝我靠近，轻轻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拿着两个空杯我没有回应她这个不像拥抱的拥抱，可如果我是空着手，我又会不会将手放在她的腰上。
“我知道我们曾经彼此相爱过，可没等我们恋爱就只剩下了遗憾，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肩膀上滑进我的胸口，我想安慰她，而喉结蠕动了几次后却没能说出半个字。
此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她所说的遗憾是那么真实，真实到有了形状，而它的形状就像此刻那滴流到我心头的泪。
“我们谈恋爱吧，谈一场一分钟的恋爱，走完剩下的路，我们就分手。”
世界上最短的恋爱也许比一分钟要短，如果我答应了她，那我们便拥有一段不算最短暂的爱情，可这意味着我将背叛白小满一分钟，用这一分钟去消灭一段深藏的遗憾。
我沉默着，没有得到回应的程凝在几秒后抬起了头，擦拭了下眼角的泪花，半红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她朝前迈动了脚步，我转过身，看着她在风中有些摇晃的步伐，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残忍。
原谅我这一分钟的荒唐，过了这一分钟，我会把遗憾杀死，全心全意爱你。
将手里的杯子丢在了地上，我不顾一切地朝她走去，牵住了她的手，在她停下脚步后，用另一只手擦拭起她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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